“什麽?”面如死灰一般的蕭安不可置信地瞪著赤紅的雙眼望著面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傳令兵,若非是眼眶受限,他的眼珠子能直接彈出眼窩,距離自己發布將令到如今,也只不過區區一個多時辰吧。
探子前來報信時,宋軍距離稻香鎮還有十多裡路的路程,他們需要的行軍時間便是半個多時辰,便也就是說,宋軍剛剛抵達稻香鎮,便與以逸待勞的遼軍發生了碰撞並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全殲自己的一千精兵?
怎麽可能?這些將士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之後剩下的精銳,面對沒有絲毫戰鬥力的宋軍,不說以一當十,以一敵二卻是綽綽有余的,原本軟弱可欺,見了遼軍大旗便四處逃散的宋軍怎麽今日卻反了性子,變得如此勇猛起來?
蕭安快走兩步,在一眾將領的陪同下,登上了鎮外的一處圍牆上的簡易城樓。
鎮外的黃沙之上烽煙四起,卻也安靜得可怕,極目望去,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沒有活人一絲的氣息,一杆正在燃燒的大遼軍旗斜插於沙場之上,自己的偏將正緊握著旗幟不放,他的身體已被炸殘,一隻手臂不翼而飛,鮮血自斷裂的傷口噴灑出來,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而對面五裡之外,一隊宋兵嚴陣以待,正向著稻香鎮緩緩靠近,透過揚起的沙塵,蕭安依稀能夠看到,對方竟然無人身穿戰甲,也無人手提軍刀,這哪裡像一支軍隊?若非他們著裝統一,根本如尋常百姓無異。
隻憑這幫人竟然將武裝到牙齒的大遼精銳全殲?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一直在城樓上督戰的屬下回答蕭安的疑問時,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方才兩軍對壘之時,宋軍只是拋出了無數黑色鐵球,這東西雖是鐵器,卻並不能傷人,我們還在分析敵軍的用意,豈料……豈料這些鐵球竟能爆炸,只是片刻功夫,一千精兵全部被炸死。”
“爆炸?”蕭安想起剛才的那一陣輕微搖晃,身子也在不經意間有些微顫,“不可能!宋人的火藥用來放放煙花還行,又怎會有如此威力,竟能將人炸死?”
只是這滿目的屍體,卻又令他不得不信。
戰場的另一邊,一位斥候向林森作著簡短的匯報:“稻香鎮本就是邊陲小鎮,鎮中人口不多,三個月前被遼軍佔領之後,鎮中百姓盡皆逃往境內,此刻鎮中盤踞的皆為遼兵。”
“好,那便沒什麽顧忌了。”林森大手一揮,“全軍壓上進行一輪無差別攻擊,勢必要將這幫遼狗全部留在鎮內。”
軍令如山,三千將士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著稻香鎮挺進,便在蕭安以為憑借鎮外這道低矮的城牆還能抵擋一陣,正準備下令守城之時,一支突然利箭破風而來,蕭安憑借多年混跡戰場的敏銳,危急關頭向一邊疾退兩步,這才堪堪躲過這奪命一箭。
利箭一擊不中,箭頭直直插入蕭安身後的一根木柱,入木三分,而令蕭安感覺稀奇的是,這支箭頭上竟然綁著一根圓柱形的木筒,筒上還有一個圓孔,空中一絲青煙散出,裡面更是“滋滋”有聲。
“將軍小心!”身後一人似乎感覺到了危機,忽的向前一撲,將蕭安按倒於地上,便在此刻,一聲爆炸蕩開,強烈的氣流將周圍的人炸出了城樓,縱然身上壓著一人,蕭安還是感覺到一陣熱浪襲來,一塊指甲大小的鐵片飛速劃過,擦著自己的臉頰射入一丈之外的城牆之內,將厚實的磚塊硬生生擊出了一個小洞。
感覺臉上一陣疼痛,蕭安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手掌瞬間被鮮血染紅,等到余波消失,蕭安推開壓在他身上的下屬,卻見其背後竟然有著數十個傷口,已然被這近在遲尺的爆炸炸成了篩子。
“宋軍所用的到底是何種武器?”
不等驚怒交加的蕭安回過神來,又一支綁著炸彈的利箭插入了城樓上的房梁,劇烈的爆炸之後,脆弱不堪的城樓再也承受不住轟然倒塌,可悲可歎的大遼真清王世子座下號稱常勝將軍的蕭安,還未見到這支宋軍的模樣,便被落下的大梁砸中了腦袋,身子晃悠了幾下倒在了廢墟之中。
又有幾支箭矢帶著雷管在城樓附近爆炸,隻一波攻擊,便將遼軍先鋒營將領盡數帶走,失了指揮的五千遼兵群龍無首,宛如一隻隻無頭蒼蠅在鎮中四處亂竄,所有小隊各自為戰,紛紛湧向鎮北,準備由此逃出稻香鎮。
“點火……拋!”
在強大的火力壓製下,宋軍順利登上了城頭,居高臨下朝著鎮內亂擲手雷,遼軍的潰敗早已令這幫將士殺紅了眼,爆炸聲伴隨著陣陣慘嚎響徹雲際,整個小鎮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漸漸恢復平靜的稻香鎮一片狼藉,三千宋軍正在打掃戰場,遇上被炸傷還未氣絕的遼兵,抽出匕首便是一刀送其上路。
林森雖未經歷過戰鬥,卻也曾聽老兵們說起西夏軍的殘忍,面對這些番邦外族便不能起任何的惻隱之心,因為對他們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一把火將所有遼軍的屍體付之一炬,林森清點人員,得到的回復是未曾傷亡一人,只是掌心雷損耗巨大,稻香鎮一戰,便消耗了足足四千枚。
其實以掌心雷的威力,一枚足以殺死五名遼軍,只是這幫宋軍初次使用如此犀利的武器,對其殺傷力的估計嚴重不足,再加上小部分敵軍散的很開,導致很多手雷放了空炮,最為重要的是這幫宋軍殺紅了眼,根本不管不顧,只知道不停投放手雷,造成了無端的浪費。
只是這是唐鈺所組建的新軍初次參加戰鬥,積累經驗是一個十分必要的過程,此刻大宋需要的是一場勝仗,對於其他的一些旁枝末節,又有誰會去關心?
經過一夜的短暫休整,於第二日清晨,林森下令全軍由北門出鎮,向著目標大遼幽州城進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