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本侯向各位介紹,這位花翎語花姑娘,本是相府培養的一名密探。”
看出了白珩的失神與緊張,高智升隨即趕狗入窮巷,“白相國控制人心的手段便是他引以為傲的所謂仙丹,這位花姑娘作為相府中人,自然是服用過丹藥的,她自小在相府內長大,所服的丹藥必定比各位隻多不少,如今她已經斷服丹藥五日有余,照白相國的說法,花姑娘早已是不堪忍受藥癮的折磨自殺了,可事實又如何?花姑娘不是好端端地站在各位面前控訴白珩的罪狀?”
眾官員聞言不由得一陣竊竊私語,看白珩的面色不善,想來高智升說的不錯,若是這位花姑娘的確能夠扛過藥癮來襲時的非人痛苦,看來白珩口中的丹藥也並非恐怖如斯,至少不會死人。
念及此處,眾人均有暴起將白珩碎屍萬段之心,只是被相國大人往日的權傾朝野而震懾,不敢亂動,一片寂靜之中,高智升又道:“各位均是大理國的中流砥柱,白珩通過藥物控制各位,只是為了在篡位之後大家各司其職,繼續穩固大理朝堂,在他的地位未曾穩固之前,各位的性命必定無憂,所以,本侯敢斷定,他給你們下的藥無論是計量,亦或是當中的成分都做了調整,各位的藥癮絕對沒有這位花姑娘的嚴重。”
在場的官員能夠爬到如此高度,試問哪一個不是人精,高智升的話外之音又有誰聽不出來?
白府密探的花翎語作為一介女流都能扛過猛烈的藥癮折磨,他們作為有氣有節的男子,卻在白珩的仙丹面前失了氣節,這讓人情何以堪?
在高智升的蠱惑之下,白珩的藥物控制終於出現了一個缺口。霎時間,宛如來勢洶洶的洪水猛獸一般,白珩苦心經營二十年的政治集團瞬間崩塌,所有人出乎一致的團結,瞪向他的目光睚眥欲裂,個個都打算生啖其血肉方能解心頭之恨。
只是一個片刻,形勢已然逆轉,此刻的白珩如同暴風驟雨中的一片樹葉,似乎下一個瞬間被會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這便是以藥物控制人心的弊端,平日裡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花翎語甚至不敢離開大理,一旦失去了掌控,換來的便是徹底的反抗。
面對膽敢謀朝篡位的反叛者,大多主宰者明知對方有異心,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因對方身邊有忠心不二的黨羽存在,殺一個叛臣很容易,散落於朝中有明有暗的追隨者才是無窮的後患,而誅殺白珩去沒有這種顧慮,因為在得知自己可以擺脫藥癮時,他已然沒有了追隨者。
大勢已去,白珩卻並不驚恐,他只是疑惑,這世上竟然有人能夠抵禦住如此猛烈的藥癮折磨,他絕對不相信花翎語能夠做到,那麽唯一的變數是什麽?白珩掃一眼台下,將目光定格在唐鈺身上,只是一個恍惚,他便有了答案。
“原來是你。”
唐鈺輕搖折扇神情淡然,似乎不願與白珩做過多的糾纏。
“後生可畏啊。”白珩感歎了一句,他在大瞿越國專研罌粟的藥理長達三年,終於研製出了可以令天下所有人跪倒在他面前的神藥,總以為可以憑借此手段將整個天下玩捏於股掌之中,想不到竟被這初入大理國不足十日的年輕人找出了破綻以致於功敗垂成。
白珩的笑聲肆無忌憚,延綿不絕,蓋過了朝堂上的騷動,對於篡位的失敗,他似乎並不後悔,更加不懼怕自己即將面對的結局。
“老夫早在二十年前便死了,如今再死一回又有何懼?只可惜沒能帶走所有的段氏一脈,早知道就該將藥下得重一些。”
“白珩,你這又是何苦呢?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如今都過了二十年,我段家總算待你不薄,你又何必總是耿耿於懷?”
白珩的狂笑之中,盡顯疲態的孝德帝段思廉一聲歎息。
“待我不薄?”白珩似乎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一個笑話,“當年我與公主殿下情投意合,是你們棒打鴛鴦,執意將公主指婚給我大哥白雍,便是因為我的庶子身份,更是將我流放大瞿越國整整三年,這便是你口中所說的‘待我不薄’?”
“當日妹妹待字閨中卻已珠胎暗結,而且任由父皇如何詢問,妹妹隻口不提情夫是誰,為了保住皇室顏面,這才迫不得已將她指婚給白雍,我妹妹獨自支撐來自整個皇家的壓力之時,你又在何處?”
“難道你以為我是如此不負責任的小人嗎?”白珩的反駁更是迅猛,“當時我被爺爺派出雲遊一年,便是因為我頂著什麽‘白氏一族不世出的藥理天才’的名頭,公主下嫁一事,我根本不知情,直到回國之後我方才知曉愛侶竟成了自己的大嫂。”
因為無法及時聯絡,外出雲遊便如同失蹤,除非此人自己出現,旁人若想找到他,根本便是大海撈針。
世事弄人,這便是遭受命運調戲的結果。
公主為了保護情郎,死咬牙關不松口,白珩為了家族使命,平白無故失蹤了一年,這才有了這段令人可歎可泣的陰差陽錯。
只是白珩心中只有怨恨,並無半點知道真相之後的震驚,段思廉後知後覺,此刻似乎也想通了當中的一些細節:“你……你竟然知道曜兒是你的孩子?”
白珩冷眼側目:“曜兒出生時我便知道了,你不會推算日子的麽?”
難怪白珩在奪得白家家主之位後,對白家的所有人進行了報復,唯獨對白曜視如己出,原來他早就知道白曜是他的親生兒子。
“既然你知道真相,必定也知道你大哥的付出,為何還要對白家下此重手?”
白珩冷哼一聲:“公主嫁給我大哥,我原以為她是被迫,只是後來我卻發現,他們二人相敬如賓,我反倒成了一個局外人,爺爺為了家族和睦,竟然將我送去了大瞿越國整整三年,期滿之後,我剛剛回到大理,便得知公主病逝的噩耗,肯定是白家,認為公主嫁入白家時不是清白之身,所以這才暗自痛下殺手,我要報復白家,報復段家,報復整個大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