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州城?”
趙僅伸手揉了揉鼻子,心中滿是不解,自己在漁州呆了十多個月,倒是將整個城池玩了遍,在他看來,漁州城最大的特點便是潔白,圍著城池的整片城牆都鋪滿了瓷磚,去年臘月,為了迎接新年,城中百姓將整個城牆從裡到外擦拭了一遍,瓷磚這東西果然容易清洗,全城人齊動手,也只不過是一日時間,整個漁州便已煥然一新,城中主乾道的大街兩旁,數座沼氣路燈掛上嶄新的紅色燈籠,更是增添了別樣的喜慶色彩。
城中的建築與大宋其他城市的風格倒是大同小異,白磚黑瓦一派古色古香,只是所用的建築材料不同,看來便比那些木質結構的普通住房更加厚重,也更加多了一份安全感。
除此以外,漁州城便再無特點了,同樣的城市布局,同樣的晨鍾暮鼓,相較京城,漁州的面積也小了許多,若非唐鈺設計建造出了由一間間方方正正的房子拚造而成的鋼筋混凝土小樓,只怕依照如今的發展趨勢,漁州根本住不下現有的居民。
“對了,唐鈺還搞出了什麽自來水,便是在家裡的最高處安裝一個木桶,每日清晨踩踏水車往裡面注滿水,木桶下方裝上幾根鐵管,分別將誰引導向廚房、洗漱台等需要用水的地方,鐵管的盡頭處再裝一個什麽水龍頭,平時關閉,需要用水時擰開,便會有水流出了。”
趙頊還在腦中想象著這所謂的自來水到底是何模樣,又聽趙僅說道:“這自來水用著倒是方便,只是水管極易鏽蝕,用一段時間便需要更換,很是麻煩,學堂廚房間的用水量極大,再大的木桶也無法滿足供應,隻用了幾日便撤去了。聽說唐鈺此前便在研究不會鏽蝕的材料,也不知成功沒有。”
自來水這種新鮮東西的確引起了趙頊的一絲興趣,卻不是自己想要聽的,他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還有呢?”
“再有便是城外了。”趙僅仰起腦袋眨眨眼,似乎是在思索,“北門外的山坡上有許多菜地,那裡一年四季都會長出新鮮蔬菜,學堂勞技課的校外課堂便在此處。”那裡是培養學生們動手能力的課外基地。
對於那些從小在田地裡刨食的農家子弟而言,漁州城北的反季節蔬菜基地是樂土,在家中族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對田地裡的那些事自然不會陌生,而對趙僅他們這些生活在高牆大院之中的闊少而言,那裡便是噩夢般的存在。
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僅曾經在蔬菜基地裡被一條黏糊糊的蚯蚓嚇破了膽,整整兩日沒敢下床。
趙頊對於反季節蔬菜基地並不陌生,丞相王安石巡查漁州城之後,也帶回了這個技術,汴京城周圍的幾座村莊裡也搞出了幾處,效果很是顯著,原本在冬日裡便已絕跡的新鮮蔬菜如今已不是什麽稀奇食物,他曾經還親臨現場視察過。
在京城的試驗基地成功產出反季節蔬菜之後,朝廷對此項技術進行了大規模推廣,如今只怕稍大一些的城池都具備了產出反季節蔬菜的能力了。
“那……漁州還有沒有特別之處?便是明令尋常百姓不能入內的地方?”
“哦!”得到父親的提示,趙僅的雙眼立即射出興奮的光芒,“有,便在後山,那裡有重兵把守,似乎還有暗哨,出入後山需要什麽特別通行證,對於無證人員擅自入內,守軍可以先斬後奏,是漁州最為機密之地。”
趙頊感覺自己終於問到關鍵處,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你與朕仔細講講。”
“啊?”趙僅面露苦色,漁州城公告之中三申五令不可接近後山,他作為學生更沒有資格進入,聽說有一次學堂休沐,一個家在城外的學生為了抄近路回家,誤入後山,險些被當成密探被擊斃,還好暗哨之中有哨兵發現對方穿著漁州學堂的青色校服,這才遲疑了半分未曾動手,否則那個學生必然無法走出後山。
縱然如此,被駐守後山的士卒送回學堂之後,那個學生還是受到了嚴懲。
見父皇一臉正色,趙僅也不敢信口胡編,只能據實已告:“漁州後山防守嚴密,我兒臣溜不進去,只是前陣子整個城池都能聽到後山總是發出如旱天雷一般的驚天爆炸聲,那聲音很是密集,同時還伴隨著陣陣顫動,同窗們都說是地龍翻身再次來襲,兒臣卻認為那是唐鈺的手筆,因為爆炸聲在持續數日之後便消失了,直到兒臣放暑假回京也再未聽到過,顯然是人為所致。”
“爆炸聲?”趙頊若有所思,想到唐鈺手中掌握的犀利火器,再結合此前東海海戰的戰報,不難推測那是唐鈺在試驗新式武器。
以趙僅的觀察來推測,唐鈺的機密便在漁州的後山之中。
趙頊伸手摸了摸下巴之上的山羊長須,心中盤算著是否調動成都府路大軍攻陷漁州城北的後山,以此來掌握這個完全可以主宰任何一個政權命運的強勁武器,只不過念頭剛起,便在瞬間熄滅。
唐鈺生性狡猾,又怎會不留下布置,令人輕易得手?估計整個漁州軍大半的軍力都部署在漁州後山之中,加上他們令人望而生畏的火力,無論朝廷派多少軍隊強攻,只怕都會葬身於山腳之下。
如今的漁州城雖然實行自治,卻也終歸是大宋的城池,是他對外威懾的一張王牌,正是有了漁州城作為依仗,周邊的幾個政權勢力不敢對大宋不敬,以至於漸漸重新形成了以中原大宋朝廷為尊的局面。
若是朝廷出兵強攻,便是徹底與漁州撕破了臉面,無論勝負如何,唐鈺必反,這可不是趙頊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強行驅散腦中不算理智的衝動,趙頊耐下了性子,再次問道:“那漁州城中的那些人呢?從管理者到普通城民,又是何種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