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哭著說:“我爸爸生病了,躺在家裡沒辦法下地,但是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嗚嗚……”
“你叫什麽名字?”紀顏把小孩扶起來問道。
“我姓吳,叫小明。”
……怎麽在古代,小明這個名字也是大眾化的嗎?
小男孩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模樣,一邊的手裡還提著一個藥包,正低著頭正在抹眼淚,紀顏看距離宵禁還有點時間,動了惻隱之心,一問小男孩的家也在崇仁坊,紀顏就把他抱上了牛車,問他家的宅子是在哪裡。
小孩隻說叫吳宅,自從父親身病之後,家裡就沒錢了,房子已經很破舊了。
紀顏到了崇仁坊,就打發尉遲寶林帶著牛車回去了,自己帶著孩子去找他口中的宅院,到了天快黑了,這才找到。
紀顏站在外面看了看宅院,確實很破敗,厚厚的積雪堆在屋頂房梁上也沒有人打掃,荒草從雪堆裡蔓延紛亂的衝出院牆,根本看不出來像是有人煙一樣,不由的歎了口氣。
小孩回頭笑道:“先生我到了,為了感謝你,你進去喝杯熱水吧!”說著還主動拉起了紀顏的手,蹦蹦跳跳的推開腐朽的木門。
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響,好像隨時都會倒在地上一般,院落裡驚起一群烏鴉。
眼見天黑就要宵禁了,紀顏本來不想去,但是又不好拒絕他的好意,進去之後,院子裡也滿是積雪,房間裡面也沒有油燈的亮光。
“你真的住這裡嗎?”紀顏有點疑惑的問道。
“真的啊。”小孩衝著紀顏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多半是家裡有燈滅了吧,爹,爹,家裡來客人了!”
紀顏卻停住了腳步,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想騙我進去?然後殺了我,然後把我的皮剝下來做成人皮燈籠?”
“先生你說什麽啊?”小男孩愣了愣表示聽不懂紀顏的話。
紀顏又往後退了兩步:“我剛才抱你的時候,你懷裡有個硬硬的物件,是匕首之類的兵器吧?拿出來我瞧瞧。”
這個小男孩低著頭,半響沒說話。
過了一會,小男孩從腳下的雪地裡拿出一根繩索來,一拉,紀顏身後的木門就重重的關上了!小男孩把繩索綁在旁邊的一顆樹木上,抬起頭笑道:“你是有點棘手啊,怪不得排行上第十五名,那個不陰不陽的柳月姬都敗在你的手裡。”
聲音粗粗的,小臉上蒙上了一層殺氣,滿是殺伐之色,紀顏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用牙齒咬著手指頭,牙齒好像都在打顫:“你……你要幹嘛?我告訴你哦,別過來,過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小男孩笑了笑:“行,不急,除了懷裡的武器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從名冊上發現的?那個名冊太粗糙了,我行蹤詭秘,不可能有我的畫像。”
他明明已經偽裝很好了,怎麽還是被這個人發現了?
紀顏害怕的縮在牆壁上:“我看過圖冊,但是沒找到那個送人皮燈籠的人。但是我有個朋友聽過一些胡人的傳說,名冊上只有一個胡人,雖然天黑了,但是我看到你的眼睛是褐色的,就心中猜測。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是個侏儒,恐怕剛才那種小孩的聲音也是你特意模仿的吧,而且這院子裡連個鬼影都沒有,你這瞎話編的太離譜了,所以不信。”
“原來是這樣。”小男孩笑了笑,從懷裡摸出匕首,匕首在昏暗的天色裡發出暗幽紫色的光,顯然是塗滿了毒藥:“看樣子以後還是得做的精細一點,沒想到留下了這麽多破綻。”
“不過這裡也不是什麽人都沒有,房間裡還有個已經被剝了皮的死人呢……”小男孩握著匕首陰森森的笑著,一步一步朝著紀顏走了過來:“別急,我這就送你一起去那個世界吧!”
“等等!”
“怎麽了?”
紀顏威脅道:“我死了,名冊你就找不到了 !”
小男孩桀桀笑道:“那天你們捉住陰陽公子的時候,我其實就在屋頂的瓦片上偷看,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死不死和我也沒關系。但是我也看到了你把名冊藏在了茅廁裡,殺了你之後做成人皮燈籠,然後我在去你那個小店裡取就是了。”
“沒人會難為一個可愛的男孩子,對不對?” 小男孩步步緊逼走了過來,卻又恢復了之前可愛的模樣。
“等等!”紀顏突然喊道。
“又怎麽了?”小男孩已經不耐煩了。
“敢不敢告訴我你的名字?有膽的就留個名號來!”紀顏問道。
小男孩抱著手臂,眼神憐憫,看著紀顏就如同一個可憐待宰羔羊:“我就是江湖人送外號千面人魔,安史思,殺手榜排名第九位,這會還想能找我報仇嗎?嘖嘖,今天你死定了,看你細皮嫩肉的做成燈籠一定很好看。”小男孩小聲在寂靜的宅院上回蕩,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紀顏嘿嘿一笑,臉上原本的害怕之色也不見了,突然朝著天空大喊一聲:“他承認了,自己是千面人魔安史思,尉遲寶林你個夯貨,還在等什麽!”
紀顏這一聲,尉遲寶林的聲音突然在外面大喝一聲::“動手!”
只見這個宅院的四面牆就摧枯拉朽一般四本五裂,外面四面每面各有四皮高頭大馬馬蹄如同奔雷聲,拉著四面牆壁灰飛煙滅,四周火把照亮如同白晝,把院子中間的紀顏和安史思照的清清楚楚!
世面八方都是穿著黑色重甲的騎馬,黑色在火把下散發著沉悶光澤的面甲,沉重黑色的鐵甲,一把把斬馬刀,馬銜枚,蹄裹布,雖然一點聲響都沒有,但是那股子殺氣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濃烈而磅礴,令人心驚膽寒!
剛才聽紀顏一喊,安史思就心說不好,原本安史思還想著藏起來仗著自己身形矮小,趁亂逃竄,這一下根本無處遁行!
紀顏嘿嘿一笑:“我剛才說了吧?不要過來,你偏偏要過來,後果很嚴重的哦!”
“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當墊背的!”安史思暴怒腳尖點地,匕首吐著幽光朝著紀顏彈射而來!
身後的玄策軍突然扔出一根繩索,把紀顏套住手腳,懸空朝後拉去,原本在尉遲寶林身邊騎著馬的崔護,幾乎是與此同時,快馬而來抱住了紀顏:“紀兄,還算及時吧?”
原來方才牛車碰到這個孩童,紀顏就覺得不對勁,用手在尉遲寶林手裡寫了兩個字:“危險”。
這兩個字是紀顏才教給尉遲寶林的,尉遲寶林雖然平時不聰明,但是看到紀顏的眼色也明白了,當下假裝駕車離開,讓崔護遠遠的跟著紀顏,其實是去天策府調了一隊的玄策軍來應對不測!
剛才紀顏一直和安史思說話也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到他豎起耳朵隱約聽到外面來人了,才敢和安史思徹底撕破臉皮。
安史思見紀顏被快馬帶走,此刻自己又四面楚歌,當下怒喝一聲朝著最近的尉遲寶林撲去!
身法之快,形同魅魔!
尉遲寶林斬馬刀橫於胸前,向前重重推出和安史思手裡的匕首撞在一起,安史思心裡一驚,這個黑面校尉看著面嫩,沒想到居然天生神力!
借力後退,想從另外一面突圍,但是尉遲寶林拉下頭頂上的黑色面罩,舉起手中的斬馬刀。
“列陣!”
原本這兩麵包圍的玄策軍不急不緩的集合,變成了一個方形矩陣!二十個人的方陣齊聲喊殺喊殺,聲音並不高亢,但是卻如同冬天夜晚的寒風,帶著蕭殺冰冷和濃烈的死亡的味道。
尉遲寶林手中的斬馬刀高高的落下,整個戰陣就衝伐了起來!
安史思想要仗著身形小巧,身法靈活,高高躍起鋒利的匕首刺過最前一排其中一個騎士的下巴。
但是匕首只在黑色冰涼的鐵甲上劃出星點火星,安史思在馬背上輕輕一點,轉身想退,但是戰陣巨大的衝擊力已經迎面而來,一杆長槍直接挑破了安史思的肩頭,等到安史思想要躲開,另外一杆長槍已經毫不留情的劃開了他的肚皮。
鮮紅的腸子帶著熱血落在雪地上,另外一杆長槍把安史思輕輕一挑,安史思的身形徹底消失在戰陣之中,等到戰陣衝到街尾,地上隻留下來了被重甲戰馬踩踏成一個面目全非孩童的屍體,已經看不出人樣了。
紀顏震驚無比,怪不得那晚在捉拿陰陽公子柳月姬的時候,尉遲寶林誇下海口說哪怕是陰陽公子這種實力的就是來上二十個人,玄策軍一個小隊一個衝鋒之下就可以死掉一半。
原來不是吹牛皮的啊!
武功再高,在軍隊這樣專門為了殺伐而存在的恐怖事務面前也是軟綿無力的!
尉遲寶林得意的騎馬一路小跑到了紀顏面前,推開面甲得意笑道:“紀先生,怎麽樣?我說的不錯,這什麽勞什子陰陽公子,千面人魔,在陛下的玄策軍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紀顏點了點頭,這句話說得不假,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戰陣威力的他,今天的場面對於他來說確實太過於震撼了一些。
但是尉遲寶林這一副趾高氣昂得意洋洋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紀顏想了想:“晚上抄寫大字一百個,不寫完不準睡覺。”
尉遲寶林:“……”
紀顏不忍的看了看地上千面人魔安史思的屍體,讓尉遲寶林帶著去大理寺領賞,心裡還琢磨上次那個陰陽公子柳月姬都換了十貫錢的賞金,這個殺手榜上排名第九的千面人魔豈不是更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