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著滿滿兩布袋銅子,紀顏忍不住要揚天大笑,他都能想到小娘子翠娘看到這些銅幣時候驚訝的嘴都合不攏的畫面。
紀顏正要收攤的時候,突然來了個面若冠玉留著小胡須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看著他一襲青衫,紀顏心裡盤算,怎麽這太學府還有留級生嗎?歲數這麽大了,還在這裡瞎混?
若是李百藥知道紀顏心裡這麽想,估計能吐血三升。
李百藥看了棋盤,又看了看木牌上的字,微笑道:“沒人了嗎?我和你來一局。”
紀顏笑道:“且慢。”
“怎麽了?”李百藥微微皺起眉頭。
紀顏笑道:“剛才是人多走量,所以價格便宜,現在沒人,要二百文一次對弈。”
……李百藥無言,這是什麽道理?看此人長得倒是斯斯文文,在這裡擺殘局和崔護比試,想必也是讀書人,怎麽坐地起價渾身散發著一股銅臭之氣?李百藥從腰間摸出錢袋盡數扔給紀顏,苦笑道:“這樣總行了吧!”
錢袋入手一沉,紀顏立馬換上感動的表情:“這位土豪……不對,這位仁兄,以後你就是我兄弟了……”
李百藥:“……”
李百藥定了定神,回頭偷偷看了一眼馬車,孔穎達三人正在隔著車簾偷窺,點了點頭,有心想試試這小子,沒有著急動棋,反而觀察棋局。
李百藥精通象戲並不是虛名,不是那些毛頭小夥子能比的,他看著自己這方的紅子,先是在心中默默演算了好幾種走法,對方如何應對,結果李百藥發現紅子居然無法走通,這棋局果然有古怪!
李百藥心裡一樂,甚至想要得意的笑出聲來:“這種小伎倆你騙騙他們還可以,但是想要騙我還是差點意思啊!”
紀顏皺了皺眉頭,心說難不成這家夥也是跑江湖的騙子?
一下生出一種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感覺,小聲問道:“兄弟,你以前是在哪裡擺攤騙錢的?生意好不好做?太學這邊要上課,生意不算好,要不帶我一個?”
“……”
李百藥一頭黑線,騙錢也能說的這麽直接的嗎?用象戲技巧騙錢也算你有本事,但是為什麽覺得我和你是一路人?我穿的長的像騙子嗎?
李百藥劇烈咳嗽兩聲:“我不是做這個的,就是略有研究。小兄弟,雖說是殘局,但既然是象戲,紅黑兩方,必然有選擇,你敢不敢讓我執黑子,你執紅字先手?”
紀顏低頭想了想:“可以。”
於是把棋盤調轉過來,現在就是紀顏持紅字走先手,本來李百藥以為識破了紀顏的騙局,但是走出三步之後,又是險象環生,他覺得真正所佔優勢的黑子,再次被紀顏將死,走投無路了!
紀顏一臉誠懇的拱了拱手:“承讓!”
然後嘿嘿一笑:“現在天色尚早,這位老兄弟,要不再來一盤?這次給你半價?”
李百藥掩面而逃。
灰溜溜的和孔穎達幾人在馬車中會和,於志寧急於知道結果,連忙問道:“結果怎麽樣?”
李百藥長長歎了口氣老臉一紅:“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不光死在了沙灘上,還輸了錢,其實有點丟人,我說出來莫要笑話我。”
李百藥把情況說了一遍,其他幾人撫掌大笑不已,特別說道李百藥以為已經識破了殘局的詭計,換了黑子但是又輸的時候,於志寧和陸德明笑的已經不能自已,就連孔穎達也是捋著胡須笑而不語。
李百藥越想越覺得好像被那年輕書生戲耍了,憤憤道:“要不然我讓人把他趕走吧!這樣耍賭下去,我歷練心性如此多年,都忍不住還想再花錢試試殘局,心有不甘,學生定力不強,必然經受不住誘惑。”
於志寧和陸德明都深以為然,孔穎達想了想,撫了撫衣袖說道:“這種殘局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就連精通象戲的百藥先生都不是對手,可見此子還是有聰慧之處的,太學府的學子年輕氣盛,讓他們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受受挫折也好,對他們以後也有莫大的幫助,任他去吧。”
李百藥、於志寧、陸德明朝著孔穎達拜了拜:“先生受教了。”
孔穎達看了看外面百無聊賴正在收攤的紀顏笑了笑,覺得這個年輕人倒是不拘一格,吩咐馬車進入太學府。
紀顏扛著兩袋重重的錢幣滿載收獲回家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看莊嚴肅穆的太學府,感慨道:這確實是個好地方啊,明天還得來!
貢生羊肉湯店,這會太陽西沉,店裡客人也少了,翠娘抹了抹香汗看著太學府的方向露出委屈的神色,她真的很想去看看相公究竟如何了,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回來?可是在太學府受辱了?
翠娘越想越擔心,正要關了小店去往太學府看看自家相公,關門板的時候,卻聽到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唉,我去,真沉,古代人帶錢還不得累死啊……”
是相公的聲音!
翠娘眼圈一紅,回頭就撲進了紀顏的懷裡,還用淚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紀顏:“相公!你沒事吧!”翠娘摸了摸紀顏的胳膊,都在;又摸了摸紀顏的兩條腿,也都在;然後又用小手摩挲了一下紀顏的臉上、身上,也沒有什麽傷口。
翠娘眼淚汪汪哇的一聲抱住了紀顏:“相公,你沒事就好!輸贏都不重要!”
紀顏哈哈笑道:“哈哈,憑我的本事,太學的那些小崽子能把我怎麽樣?我贏了!不過後面來了個中年留級生有點門路……幸虧我也留了一手,這黑棋一樣能勝。娘子快點下來啦,我剛才背東西背後好疼的……”
翠娘見把相公弄疼了,連忙松開紀顏,抹了抹眼淚,俏臉微紅像個小媳婦一樣。
紀顏做賊似的看了看周圍,背起了兩口沉甸甸的布袋子:“走,咱們回家說。”拉著翠娘進了小店後面的小屋裡,進了屋子裡,紀顏突然用手捂著翠娘的眼睛。
“相公你要幹什麽……是要偷偷親我嗎?”
翠娘說這句話臉都發燙,聲若蚊蟻一般捂著臉蛋。
“……”
自己這個蘿莉小娘子整天腦子裡想的什麽?這麽色色的嗎?
親嘴是不可能親嘴的,我紀顏就是離家出走,再穿越一次也是不可能親嘴的……哎呀,真香。
當然不肯能親的,因為這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啊!
紀顏用手輕輕敲了敲翠娘的腦袋:“你想什麽呢?現在睜開看看吧。”
等紀顏松開手,翠娘低頭一看,地上是相公背回來的那兩個布袋子,在昏黃的油燈映襯下,裡面的快要堆積出來的銅幣散發著黃燦燦的光芒!
翠娘目瞪口呆的看了一會,突然抿了抿嘴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相公!你真的贏了好多錢!我要數到什麽時候啊!今晚恐怕都不能睡覺了!不對,明天也不能睡覺了……”
紀顏一頭黑線,難道重點不是有錢了,而是錢不好數嗎?
紀顏哈哈笑道:“沒事啦,相公可以幫你一起數。”
他雙手搭著翠娘瘦弱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眼睛:“相公以後不會讓你吃苦了,有了這些錢可以把我們這個小店和家裡修補一下,這些年辛苦你了,跟著我過了這麽些苦日子。”
“沒有,翠娘不覺得苦,只要你好,我就好。”翠娘一陣嬌羞無限。
你好我就好?
匯源腎寶?
紀顏連忙搖了搖頭,想歪了想歪了。
不過翠娘今晚好像沒有再提出那種怪怪的要求,像個快活的忙著築巢的小鳥一樣,把銅幣倒出來,然後又一枚一枚的數了起來:“十枚,二十枚……”他倒覺得也輕松不少。
紀顏也沒有攔著翠娘這個傻姑娘,而是側臥在床上看著翠娘趴在桌子上數錢,油燈雖然不如現代的led燈亮,空氣中也有一股微微煙熏的味道,但是卻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夜幕降臨,燒的暖和的炕頭,舒展身子,好像這樣沒有電腦沒有手機的日子也不賴。
“四百多少枚?……”翠娘數到自己頭暈了,忙回頭想問問自己的紀顏:“相公,我數到多少啦?”但是卻發現紀顏已經四仰八躺的睡著了,索性把銅幣放在一邊,在紙上記了個數然後蹲在炕邊看著自己的相公。
相公的睫毛長長的,臉也乾乾淨淨的,長的真好看……只是上次發燒之後好像性格和以前有些不同……
翠娘看著看著俏臉就紅了,然後像蜻蜓點水一樣飛快的在紀顏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僵直著身子,大氣都不敢出,怕是紀顏醒了,誰知道紀顏只是翻了個身又打著呼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翠娘在忙碌,紀顏左看右看,崔護沒來啊,顯然沒把之前的賭約當回事,這不行啊!
他崔護要面子,我紀顏不要面子的啊!
紀顏幫著翠娘張羅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和翠娘說了一聲,就又背著象棋袋子和小木板小凳子準備出門前往太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