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伏擊孫德一行人的歹徒,的確要比一般的土匪高明許多,曉得在密林中隱藏身形,知道遠在百步之外使用弓箭,要是一般沒有防備的隊伍,只怕面對這一波箭矢,就要折損不少人手。
比起刀劍來,長弓利劍的攻擊距離更遠,用起來也更難,一個沒有經過系統訓練的人,貿然拉弓引箭,很可能會傷到自己,要想用弓箭對敵,就比用刀劍的門檻更高,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
而弓箭的射程,又受到材料和使用者共同的限制,一般的弓手拚盡全力,也做不到百步穿楊,一支箭最大射程也就在一百來米,射中敵人要害還好,要是一擊不中,就再沒有射第二箭的機會,一旦遭遇近身戰,那張弓的效果不會比一根燒火棍好上太多。
這也就是紀顏造出火槍來,就能全面壓製吐蕃士兵的原因,相比起使用困難,射程有限的長弓,火槍的威力實在是大得有些離譜。
然而今天設伏的這批歹人,個個都有不俗的武功在身,一支支飛矢利箭隔著數百米距離,攻向孫德一行人,猶自威力不減,破空有聲,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抵擋,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做到。
然而孫德他們也不是一般人,能從屍山血海中保全性命,就都有超乎常人的護身手段,才聽見孫德驟然高聲示警,隨即一把抽出背在後面的大刀,直將那門板一樣的環佩大刀揮得呼呼作響,每一刀下去都能準確擋住幾支箭矢,護住身後的同伴。
一眾同行人也不甘示弱,各顯神通避開撲面而來的飛矢,一時散開布成陣勢。就見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儒雅中年人微微冷笑,從腰間抽出一支手臂長的細竹竿,一頭含在嘴裡,猛地鼓動胸膛,隨即寒光閃過,密林中就傳來幾聲慘叫,這就有人著了他的道道。
那些歹徒絕沒有想到孫德他們這麽難對付,更不知道他們之中還有一位擅長用吹矢的高手,眼瞧著同伴被一根根鐵針刺中,慘叫一聲就七竅流血倒地,一時間士氣大受打擊,有心暫時撤退,又想起王家兩位公子的厲害,這才咬著牙衝出密林,打算跟對手拚個魚死網破。
只可惜,他們遇上了最會短兵相接的對手。
不過片刻之後,設伏的十幾名凶徒盡皆躺倒在地,一個個痛苦哀嚎,再沒有先前的凶悍;反觀孫德這邊,卻是完好無損,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輕蔑笑容,才聽其中一人笑道:“孫大哥,這些家夥好不中用,兄弟們還沒活動開手腳,他們就都成軟腳蝦了!”
說著話,這人便大步上前,抬腳就朝其中一人的頭顱踢去,他這一腳勢大力沉,要是踢中,別說是頭骨,就是小一些的石頭也要裂成幾塊。
孫德瞧著他神情猙獰,連忙上前阻止,道:“兄弟別急著動手,侯爺要咱們留下活口哩!”
那人還想動手,但瞧瞧周圍躺著的歹人,要麽斷手斷腳,要麽氣若遊絲,哪一個也不像能活過今天的模樣,就只有自己腳下這個運氣還好,隻被打折了一條胳膊,雖然疼得滿地打滾,但至少不會因為重傷有性命之危。
始終大家會的都是殺人的手藝,想留活口也不怎麽收得住手,再加上這些歹人之前已經害了一批兄弟,眾人心裡多少都憋著些火氣,要不是受製於紀顏的命令,只怕現場隻留下一堆骨肉碎片,連人模樣都看不出來,能留下一個活口,已經是非常幸運。
孫德也知道兄弟們心裡有火,就也沒有多說什麽,隻上前揪著那人起來,拿繩子將他牢牢捆好,又脫下裹腳布來塞住他的口鼻,隨即揚手就將他丟到了馬車上,用幾袋茶葉壓住藏好,才道:“侯爺說太原城中有他的親信,咱把這家夥押過去就好。”
說著話,他又轉頭瞧了瞧滿地半死的歹徒,聽身邊一人問道:“那這些人怎麽辦?”
“就地埋了,省的走漏了風聲。”
這邊孫德一夥人忙著刨坑,那邊王世寧卻悠閑的在家裡品茶,瞧著他臉上那副模樣,似乎人世間再沒有什麽事情值得他煩惱,盡是輕松愜意,叫人瞧著羨慕。
自從公子上次從京城回來,仆人們就再沒有見過他這麽高興,眼瞧著他今天心情大好,就有小機靈鬼兒忙前忙後服侍,小心道:“公子今日滿面春風,是不是得了什麽好消息?小奴鬥膽,想聽公子爺說說,也好沾沾喜氣。”
這奴才著實擅長察言觀色,也很會把握他家公子的心思,王世寧為人爭強好勝,將輸贏看得像是性命一般,平時若是吃了一點虧,恨不能將知情人都滅口,可要是佔了一點便宜,有巴不得宣揚得滿天下都知道,這會兒有人問他,正是撓到了他的癢處。
才瞧王世寧搖頭晃腦,眯著眼微笑道:“眼瞧著茶樓的存貨快要見底,就有人給我白送了一批好茶過來,可見有些人生來就是賤種,聽不得好話,非要打得他疼了,他才曉得誰是主子!”
那奴才跟著他時間久了,也知道他跟京城的新豐候有些齟齬,若是說起茶葉,自然是跟新豐候有關,這才打蛇順杆爬,連聲迎合道:“可不是麽!公子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像咱們這些做奴才的,生下來就是奴才的命,即便僥幸封侯,還不是要服侍好主子?”
王世寧聞言哈哈大笑,瞧著這上道的小子就倍覺舒暢,道:“好啊,你雖然是個奴才,說話卻頗有道理,封侯也不是什麽大事,本公子今天就封你個新豐候如何?”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那奴才也敢接嘴,這就彎下腰去,捧起王世寧的腳來,諂媚道:“多謝公子封賞,新豐候給你揉腳哩!”
就在王世寧沉迷於幻想,享受人生巔峰的時候,屋外卻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音,聽人喊道:“二哥!二哥!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