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把自己求畫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有點委屈:“偌大的太學裡居然連個會畫畫的人都沒有,雖然於志寧先生名滿長安,但是他不幫我畫啊。”
這就好比現代辦假證的,貼小廣告的,不用它的時候,滿大街貼的都是,用它的時候偏偏像人間蒸發似的,再也找不到聯系方式了。
襄城公主化名的李長襄若有所思,臉色微紅:“若是要求不高,我倒是會些丹青水墨,願意試試,希望能幫紀兄排憂解難。”
“就是,我姐……”旁邊的長樂本想炫耀似的誇讚,差點說漏了嘴,連忙改口道:“我哥哥的丹青可好了,算是我們家裡畫畫最好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紀顏眼前一亮,下午要上課,約好下午放課之後再議這件事。
長樂和襄城的座次就在崔護和紀顏之後,這也是孔穎達先生特意要求的,上課的時候襄城就坐在紀顏身後,太學的先生都是當世大儒,課講得肯定是吸引人的,但偏偏襄城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她就在後面看著紀顏上課,紀顏奮筆疾書的模樣,碰到問題的時候拖著下巴思索的模樣,有的時候會偷偷和崔護說話的模樣,比如夢幻一般的上元節夜晚來說,這樣的紀顏好像更真實一些,仿佛觸手可及一般。
尤其是他看著歲數也不大,但是寫的那些詩,當真是舉世無雙,難道他真的有那麽深刻的情愫和浪漫需要用詩才能訴說嗎?
襄城望著座前一襲青衫的紀顏顯然都有點癡了。
旁邊的長樂嘻嘻一笑,用一個小紙團子把自己的姐姐丟醒,襄城這才回過神來責怪的看了自己這個調皮搗蛋的妹妹一眼。
長樂好不容易熬到放學,也難得出宮,就跑出去四下看去了,紀顏拉著襄城在學堂偏僻一處坐下,給她準備好筆墨紙硯,朝著襄城行了一個大禮:“這次紀某的身家性命全部壓進去了,能不能賺錢就看李兄這幅畫做的如何了?”
襄城連忙先把紀顏扶起來,但是去扶起紀顏,接觸到他胳膊的時候,渾身又如同過電一般,男女有別授受不親,想到自己這時是男兒身的裝扮,又正色回禮道:“不知道這幅畫用作什麽用?紀兄這幅畫對你如此重要,我怕是讓你失望,但定然竭盡全力。”
紀顏這才坐起來,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你幫我畫一幅春宮圖吧!”
襄城差點跌倒,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剛才那麽正式還行大禮,就為了一張春宮圖?一時間吞吞吐吐:“這……這讓我怎麽畫?”
紀顏摸了摸下巴思索說道:“畫面不需要太複雜,既要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誘惑感,又要那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頓悟感,最主要的是要簡單,精彩,好看。”
“這……這……”紀顏一個簡單精彩好看,弄的襄城臉紅的都快滴出水來了:“紀兄,這我實在是畫不了。”
紀顏好奇道:“為什麽畫不了?放心李兄我絕對不讓你白畫,酬金五百文怎麽樣?”
這時候已經放課,長樂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只剩下她和紀顏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在這裡,還要畫春宮圖?襄城羞的恨不得現在地上能有一條縫隙能夠鑽進去,被紀顏追問隻好羞愧的把頭埋在胸口,聲若蚊蟻一般說道::“紀兄我不是不幫你的忙,而是……而是……”
“而是什麽?”紀顏著急了:“都是爺們,有什麽不好說的?”
襄城鼓起勇氣,有氣無力的說:“只是我尚未經過人倫,實在是有心無力,這東西我實在是畫不出來啊。紀兄,你另請高明吧!”
襄城之前以為紀顏憂心忡忡的求畫,以為是有什麽大事,沒想到居然是鄭重其事的讓她畫一幅春宮圖?弄得她是坐立難安,就要找個托詞然後掩面而逃。
誰知道紀顏先是愣了愣,然後爽朗的哈哈笑道:“原來如此,這個簡單,我說給你聽,然後你畫不就行了嗎?”
原來搞了半天自己這個同窗李長襄還是初哥,在現代的時候,紀顏十三四歲其實就明白了男女有別,古代人這麽保守的嗎?
襄城推拖不過,隻好答應,紀顏就把需要畫的東西給襄城講了一遍:“其實很簡單,這畫春宮講究清風明月無從覓,且探桃源洞底深,男女動作只需如此如此……”
襄城聽的是臉都快滴出水來了,古代的公主只要到了出嫁才會有專門的嬤嬤調教或者贈一本“嫁妝畫”作為引導人倫,她哪裡見過?但是又偏偏到了思春的年齡,心裡也如同小鹿亂撞一般,想著能快點畫完快點了結這尷尬事,隨手一勾勒,寥寥數筆,一男一女兩個人躺在軟塌上的形象就躍然於紙上。
紀顏看了眼前一亮,豎起了大拇指:“果然畫畫也是一門大學問,李兄寥寥數筆就能勾勒的形象生動,簡直是天縱英才。”
不誇還好,這麽一誇,襄城更覺得自己好像怎麽和紀顏待在一起,都好像變得淫、蕩了?這種感覺真的是好羞恥啊!!……
襄城低著頭不敢看她畫的東西,裝作男聲粗氣粗氣的說道“既然紀兄滿意了,我家中老母還在等我和弟弟,我去尋了弟弟就告辭了。”
紀顏按住襄城的肩膀笑道:“別急別急,我看這裡還需要改進一下,比如這裡女人的腿可以抬的更高一點,這裡還可以加一個幕簾,幕簾外面有人再偷聽……”
襄城畫完,渾身香汗淋漓,見紀顏心滿意足的收起了畫,這才松了口氣問道:“紀兄,此圖你究竟要做什麽用?”
紀顏正色道:“這圖我有大用,我最近出了一本書……咳咳,不是,最近崔護崔兄出了一本書,想要印刷出來讓大家看看,但是缺少一副精彩的封面,現在有了你的圖,大事可成!”
夕陽西下,襄城臉上的紅暈慢慢消退,聽見紀顏改口,心裡猜測多半又是像上次上元節一樣,是假借崔護的名字要去幹什麽事情了,這麽一想,又想起來紀顏上次假裝瞎子摸了自己那裡……的事情,臉又通紅,紀顏本來想請她吃飯,也被襄城推辭了,帶著外面正在私下閑逛的長樂上了馬車,從馬車車簾後面偷看到紀顏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讓車夫趕車離開。
“姐你臉上怎麽這麽紅,不是說好不塗胭脂水粉的嗎?”長樂在旁邊,故意狡黠的笑話她:“姐,我剛才出去了,你和紀相公做什麽了呀?”
“去,一邊去。”襄城吞吞吐吐:“紀相公央求我給他畫了一幅畫。”
長樂好奇道:“什麽畫?”
襄城怎麽好意思說出口,惴惴不安的說道:“你肚子餓了吧,今天上學也好累啊,咱們早點回皇城歇息吧。”
夕陽西下,襄城回頭看了一眼紀顏拿著畫興高采烈在夕陽中離開的背影,心裡有點感歎,這個人真的是之前自己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嗎?分明能做出那麽好的詩詞,但是性格又如此開朗活潑,似乎還有點狡猾頑皮?好像和她想想的有點不一樣。
長樂確實有點倦了,靠在車壁的軟毯上:“那姐,我們明天還來嗎?”
襄城抿了抿嘴唇,想起自己剛才和紀顏在學堂裡發生的事情,輕輕的點了點頭:“來,姐想再多了解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