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盡的高牆皇城內院,太極宮門口的一顆桃樹枝乾上隱隱有了苞牙,一粒一粒蒙著灰塵,卻讓人心生歡喜,這意味著暖和的春天終將要來臨了。
大唐的皇帝李二正在給長孫皇后梳頭,這段時間他除了上朝,基本上都在長孫皇后這裡,希望能多陪陪觀音婢,觀音婢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甚至說覺得眼皮很沉。
她的頭髮最近也掉的很多,皇帝李二梳完頭髮之後,會像個年輕孩子似的偷偷把那些掉的頭髮藏在衣袖裡面,然後稱讚銅鏡裡的長孫皇后還像年輕時候一樣漂亮好看。
長孫皇后每次聽到李二這麽說,都會露出容光煥發的微笑,就像是桃花綻放的一瞬間,這恐怕就是李二度過難熬的每一天最歡樂的時光了,皇城裡的太醫不頂用,李二找來了神醫孫思邈。孫思邈給長孫皇后診病出來之後歎了口氣,說李二就不應該找他來,他治不好的病人會壞了他的名聲的。
孫思邈離開的時候隻開了一些止疼的藥,算是盡心盡力了,李二心裡明白,在大唐孫思邈看不好的病,就再也沒有別的醫生能看好了。
李二趁著長孫皇后正在照鏡子的時候,偷偷的回頭摸了摸眼淚,怕是等會觀音婢看到他這般喪氣的模樣會不高興,正在這時,在門口隨時聽命侍候的趙德海同傳了一聲,說襄城公主和長樂公主來問安了。
這兩個公主也是李二和長孫的掌上明珠,一個明辨是非知曉大道,另外一個嬌蠻可愛,李二看了看長孫皇后像是詢問她的意見,他是怕長孫累著身體吃不消。
長孫皇后笑了笑,讓趙德海把她們倆宣進來。
“母后!我有好多有意思的事要和你說!”還沒進內殿,就聽到長樂嘰嘰喳喳的聲音,長孫皇后和李二相視開懷一笑。
進了內殿,知道今日要見父皇和母后,襄城公主和長樂公主可沒敢穿上元節那天出去夜遊的服飾,長樂公主身著淡粉色宮裝,裙角繡著展翅欲飛的淡藍色蝴蝶,外披一層白色輕紗。微風輕拂,竟有一種隨風而去的感覺。絲綢般墨色的秀發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贏弱,更顯得甜美可人。
而襄城公主穿的更正式一些,一身淡黃色雲煙衫,逶迤拖地白色宮緞素雪絹雲形千水裙,頭髮梳涵煙芙蓉髻,淡掃蛾眉薄粉敷面,明豔不可方物,見自己妹妹有點魯莽不知道禮數,連忙拉著長樂先是施施然的施了一禮:“給父皇母后請安了。”
長樂低著頭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姐姐,長孫皇后笑道:“長樂,你還是要和姐姐多學習一些,以後嫁人了,還是如此不懂禮數,母后可就護不住你了。”
長樂隻好收斂的乖巧道:“母后我知道了。”
長孫皇后拍了拍身邊的坐榻:“快點坐過來,瞧你這興奮勁,是不是上元節跑出去看到什麽新鮮事了?”
看到李二威嚴的目光,長樂偷偷的吐了吐舌頭,按理來說未出閣的公主出遊是不允許的,但實際上李二並沒有管的那麽嚴格。
長樂拉著姐姐跑到長孫皇后的身邊坐下,高興道:“上元節外面的人好多呀,我和姐姐去看了花燈,還看了賽詩會,對了父皇,賽詩會上還有一首詞是寫你的呢!”
李二撚了撚胡須端起一杯茶正在喝茶笑道:“哦?還有人敢拿朕作詩,是好是壞,說來聽聽。”
李二雖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他其實心底也很在乎人民是怎麽看他的,天策府也會經常送來一些民間的說法,所以李二經常通宵達旦審理奏折,處理政務,就是怕自己哪一天聽到的是怨聲載道。
本身那首詩是紀顏所做,偏偏襄城公主這兩天回了皇宮,茶不思飯不想,每每想起那晚,眼前都是紀顏一襲青衫的身影,這會聽長樂要念那首詩連忙拉了拉長樂的衣袖,怕是惹出什麽事端。
長樂卻以為姐姐想說,笑顏如花道:“我記性不好,還是讓姐姐念來吧。”
李二長孫看向襄城,襄城隻好撫群站起來把那晚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到《詠梅》《生查子》這兩首詩的時候,李二和長孫皇后均是感慨萬千,詠梅頌的是人的高貴品格,而生查子這首詩描述的男女之間的愛情故事,李二和長孫本身就是伉儷情深,雙雙深情相視一眼,紅了眼圈。
李二更是有點動容,怕是長孫觸景生情,連忙問最後一首呢?
襄城行了一禮紅著臉說道:“此人確實極有才華,但偏偏這最後一首有點討巧。”
說完襄城把這首《拳毛馬》,慢慢念了出來。
李二目光看著遠方,思緒進入了詩中,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他金戈鐵馬年輕的時候,聽到最後哈哈大笑,這笑聲仿佛穿過了太極宮,直達天際一般,李二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道:“這書生倒是會討巧,分明是有備而來,之前那兩首明明已經可以奪得榜首,偏偏要寫這麽一首馬屁詩,讓朕猜猜,恐怕大家都害怕傳到朕的耳朵裡,朕會不高興,所以這首最差的《拳毛馬》成了榜首?”
襄城淡淡笑道:“稟告父皇,正是如此。”
李二笑著搖頭,長孫也樂不可支,今天襄城和長樂把這事說給她,讓她心情都輕松了不少,長孫不傻,她自己的身子骨,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的了。
她每天都強撐著想要多陪陪李二,哪怕是多一天,多一個時辰,多一炷香也是好的,她已經很多天沒見過李二開心成這般模樣了,她也很怕如果有一天清晨,她再也無法像往常一樣睜開眼睛,那麽這就是最後一眼,她要把大唐的皇帝陛下,同樣也是自己摯愛的夫君李世民,牢牢的刻在心裡,來生也要能記得他。
長樂轉了轉眼珠說道:“父皇,我和姐姐有些悄悄話想和母后說,您能不能……”
李二見長孫今天心情愉悅,也發自肺腑的開心,點了點頭笑道:“恩,你們女兒家的事情我就不偷聽了,德海,陪我去前殿處理奏折吧。”
趙德海應了一聲,給李二披上披風,兩人一前一後到前殿去了。
長樂這才靠近長孫皇后,和母后親昵了一陣像個狡猾的小狐狸:“母后,姐姐喜歡上一個人了!”
襄城一下臉漲的通紅,饒是平時最注重禮儀,也小跑過來捂住了長樂的嘴:“母后,你別聽她亂說……”
長樂掙脫了襄城的手,銀鈴般的笑道:“我哪有胡說,自打上元節夜遊回來之後,姐姐是茶不思飯不想的,人都削瘦了不少。”
“你還胡說!”襄城羞愧難道,就要來阻攔長了,長孫皇后看著兩人打鬧笑道:“好了好,都坐下,說說看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居然能摘得我們長公主的芳心?”
長樂笑嘻嘻的坐在軟塌上翹著腿不說話了,襄城隻好窘迫的把和紀顏是如何相遇,他是如何裝瞎,然後又在賽詩會上見到他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最重要的是,紀顏無意間摸了她的小兔兔這種事情沒有好意思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