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已然知曉慧覺心中對自己母親的重視，所以才會在準備審訊的時候將慧覺的母親當做最後的殺手鐧。

  慧覺重視孝道，那趙楓便從孝道這邊下手段，營造拷打其母的假象，對慧覺造成心理上的衝擊。

  這樣的手段，也是趙楓參照了關漢卿筆下審訊逼供竇娥的手段。

  竇娥在經歷審訊過程中，幾經遭受拷打虐待與身心凌辱，然而即便被打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也不肯認誣，十分堅定。

  然而這份堅定，唯獨在她得知自己的婆婆也要面臨刑罰時便消散了。

  竇娥自己不忍見婆婆受到牽連，便主動松了口，選擇了作假供，蒙受了不白之冤。

  由此，趙楓也有意要效仿此法，逼迫慧覺主動松口認罪。

  不過鑒於趙楓目前已經確定慧覺就是實打實的凶手，而且還有那隻鞋子與寺廟的古銅鍾作為物證，所以他認為此間也並不存在逼迫慧覺認誣供的情況。

  眼看慧覺似乎要發作，趙楓便厲聲喝問道：“慧覺，事已至此，你還不從實交待茹姑身死經過？”

  慧覺只是一味的埋頭伏地，痛哭流涕，並不答話。

  此時楊華走了進來，身上的衣袍上也沾了血跡。

  “王爺，剛才對慧覺的母親動刑過大，她人失血過度，暈了過去。”楊華瞥了伏地的慧覺一眼，略略提高了聲音，“…不過好在現在還有一口氣，沒死透，您看要不要救？”

  “救！救！”猶自哭天搶地的慧覺登時回光返照一般跪坐起身，瞪著一雙紅眼睛直勾勾盯著楊華，“當然要救！”

  楊華見慧覺哭得涕泗橫流，便知道自己與穆卓珺的演戲十分成功，一時間努力按捺住心中微不可查的喜悅。

  “你一個嫌煩，你說救就得依著你？”楊華一指高坐案後的趙楓，“救不救自然得看王爺的意思。”

  “王爺！”慧覺膝行至案台下，終於軟了態度：“求王爺救救我阿娘！別再折磨她了！”

  趙楓挑了挑眉，含糊應道：“要救你阿娘也不是不可以，你拿自己的命來抵唄。”

  說白了，趙楓話裡的意思還是想讓慧覺主動認罪，才肯對慧覺的“阿娘”施以援手。

  “趙楓？！你威脅我？你這是在趁火打劫！”慧覺的情緒越發激動。

  趙楓語氣更加隨意了：“本王對你趁火打劫，便是你當初殘害茹姑、陷害瓦特的報應。只要你肯認罪，本王便會阻止你的阿娘受你的報應所牽連。”

  原本激動的慧覺逐漸陷入沉默，顯然此時心裡仍在選擇權衡。

  趙楓見狀只能繼續催促道：“你再猶豫什麽？難道還想繼續瞞天過海躲過去？難道你的不想救你阿娘了？”

  思慮良久，慧覺還是作出了決定。

  只見他低下罪惡的頭顱，無奈苦笑道：“求王爺趕快救我阿娘，我這就招了。”

  趙楓繼續板著一張臉，不容置疑道：“不著急，待你招認後，本王便會請大夫來救你阿娘。你坦白供述罪行越快，你阿娘獲救的希望就越大。”

  “是，我這就招。”慧覺的語氣逐漸頹喪，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一瞬間就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給抽沒了。

  “自從茹姑死後，我就天天夜裡噩夢不斷，心靈飽受煎熬，冥冥之中覺得遲早會遭報應，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會這樣快……”

  “別想打感情牌，說這些東西都沒用。你就直接從你如何認識茹姑說起，然後再說說當夜你與茹姑幽會被瓦特撞破、逃出瓦特家後事情。”趙楓親自制定了坦白的內容起始。

  慧覺抬頭望向趙楓，身形頹喪，聲音沙啞：“我與茹姑，是小半年前在集市上認識的。當時她在買蔬菜，我在一旁化緣，忽然間我們就看對了眼。”

  “從那之後，我與茹姑的感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一來二去便發生了那種關系。久而久之，我才知曉茹姑竟與縣城的幾個男子都保持著那種關系，可見她也並不如表面看起來的純潔。”

  趙楓打斷阻止道：“茹姑已死，死者為大，你不必過多提及她的過往，隻說說當夜你逃離瓦特家後的事情。你拖得時間越久，你阿娘就距離閻王越近。”

  反正現在茹姑已死，旁人並不知道慧覺此時的說辭是真是假。即便是假，也死無對證了。

  慧覺忍不住再次等瞪了趙楓一眼，繼續低著頭回話：“那天晚上茹姑約我去她家私會，正好撞上了返鄉的瓦特，於是我便撞窗而逃，奈何鞋子掛住了窗欞，竟落在了屋子裡。”

  “當時瓦特已經進了屋子，我不好再返回撿鞋子，只能匆匆離開。但是鞋子裡繡了我的名字，我擔心自己的身份會暴露，便想著等再晚一些就找機會返回茹姑家中取回鞋子。”

  趙楓一拍驚堂木：“既然你只是回去取鞋子，為何要殺害茹姑？”

  “我並沒有想殺茹姑！”慧覺再次拚盡全力大喊道。

  趙楓再拍驚堂木：“聲音帶並不代表你有理…你快說，為何要殺了茹姑？”

  “我真的並不想殺茹姑…”慧覺的語氣裡終於有了點點懇切也無奈。

  “當時我返回茹姑家，發現瓦特竟沒在，於是就進去想找茹姑拿回鞋子。茹姑與我傾吐了自己被瓦特辱罵毆打的實情後，我便生了想帶她遠走高飛的心思。”

  一旁的楊華居然聽笑了：“開玩笑！你一個出家人，離了寺廟又身無分文，怎麽帶著茹姑私奔？”

  慧覺緩緩抬頭瞥了楊華一眼，語氣更加深刻懇切：“…我對茹姑，確實是真心的。想帶她私奔的念頭，也是真心的。而且茹姑當時對瓦特已經心灰意冷，便答應與我一起走。”

  聽到這裡，趙楓不禁微微怎舌，心裡感歎瓦特的這位妻子性格也是性格彪悍愛“自由”的主，居然真敢與和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私奔。

  感歎完畢，趙楓又不得不替瓦特感到惋惜，畢竟茹姑人還在老家，就給遠在京城的瓦特戴了幾頂綠帽子，如今還要被她拋棄、還被奸夫害得鋃鐺入獄，真是世紀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