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路過的師兄見我手上挎著茹姑的小包裹,還以為我也要下山,正好看到我身後的屋子沒有關,便主動幫我關了門,還讓我以後注意,便拉著我一同下山去了。”
趙楓又從慧覺的供述裡發現了一個不同於剛才的陳述:“那你剛才為何說是茹姑自己消失在屋中不見的?”
“這…”慧覺再次沉默了一會兒。
“呵,你選擇沉默,那就是不肯說咯?既然你不願意,那不如讓本王替你說一說吧。”趙楓顯然窺探出了慧覺在這點上不肯坦白的小心思。
“按照本王的推測,茹姑應該是躲在古銅鍾時,被持續不斷的撞鍾給震死的,那麽作為主動將茹姑藏到古銅鍾裡的你,自然是不願把茹姑致死的原因扯到自己身上。”
“即便你自己也沒預料到茹姑會被古銅鍾給震死,也絕不願意致死茹姑的原因與自己扯上半分…你說本王猜的對不對?”
趙楓第三次拍了驚堂木。
“…對。”慧覺再次伏地貼臉,悶聲哽咽嗚呼出聲,甚至眼角還滲出了淚水。
趙楓見慧覺再次流淚,此時心中依然沒有了同情,隻冷哼道:“你少在這兒流鱷魚的眼淚,趕緊坦誠招供!你阿娘還在等著你呢!你時間拖得越久,你阿娘距離閻王殿就越近!”
趙楓提及慧覺的阿娘如今有可能“危在旦夕”,也終於使得慧覺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決定坦誠一切。
“當時我讓茹姑先進入古銅鍾裡躲避,未曾想自己卻被兩位師兄連帶著要下山。我自然不敢讓茹姑離開我的視線,於是便要找借口回到山上。”
“只是當時已經接近凌晨,寺裡的住持快要起身了,於是大師兄便開始著急所有人前往佛堂前一念經。事已至此,我再也無法找借口回到山上,便只能跟著兩位師兄一起下山了。”
趙楓發問:“那你為何不在晨間誦讀佛經結束後返回山上,將茹姑從古銅鍾裡帶出來?莫不是你一開始就不想將她帶出來?”
“不是…而且也並非我不肯回去,只是等我再回到山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慧覺的噙著淚的眼角瞬間濕潤,似乎提及這個時間節點的時候,十分懊悔沮喪。
趙楓仔細端詳慧覺的五官表情,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有假,於是便暫時選擇先相信慧覺的話。
“這又怎麽說?”趙楓再問。
慧覺雙手撐地努力使自己坐起來,緩緩答道:“王爺不常去棲林寺,不知寺中的晨間誦讀從卯時開始一直持續到辰時正。而寺中晨間敲鍾時間乃卯時四刻,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
“當時我心中慌亂,連誦讀經書也無法使自己的內心變得平靜。正是念得心煩的時候,忽聞殿外響起一聲宏亮的鍾聲。”
說到此,慧覺又忍不住哽咽了一下,而後才繼續說道:
“鍾聲敲響持續了十二下,代表一天中的十二個時辰,也表示鍾響之後便要開始一天的事情。而我聽到鍾響之後便知道,躲在鍾裡的茹姑估計會承受不來古銅鍾被敲擊時的衝擊。”
“等我念完經書趕回半山腰的時候,正好看到當日負責撞鍾的兩名師兄也在旁邊的屋子裡休息,於是便估計找借口將師兄支開,將古銅鍾裡的茹姑翻了出來。”
趙楓點點頭,慧覺的說法也確實明確了自己的猜想,便進一步向慧覺求證:“那時的茹姑是不是已經死亡了?是否全身青紫,眼球脫落、七孔流血?”
“是。”回憶起當時古銅鍾之下蜷縮倒地的茹姑慘死模樣,慧覺的心裡還是會再次感到震撼。
一是感慨人的渺小脆弱,二是感慨撞擊古銅鍾所產生的巨大威力。
即便此時的慧覺並不想承認趙楓的猜想,但還是不得不回答趙楓的提問。畢竟如果自己不坦誠,自己阿娘就真的要命懸一線了。
趙楓再次將自己的猜想直接套在慧覺的頭上:“當時你看到茹姑已死,應該下意識想著要將事情掩蓋吧?茹姑雖然不是被你直接害死,但到底還是與你脫不了乾系。”
“你不想擔責茹姑之死,於是便想出了嫁禍瓦特的法子。反正前一夜瓦特與茹姑發生了爭執,而且瓦特還動手打了茹姑,所以你便想將茹姑之死栽贓到瓦特頭上。”
事已至此,慧覺也不敢抵賴了:“是的…是我把茹姑的屍體帶回了她與瓦特的家,還在她的嘴裡塞了老鼠藥,故意嫁禍給瓦特的。”
“這就對上了!”趙楓不禁感歎道。
“茹姑口中的鼠藥是你放的,目的是為了掩飾茹姑真正的死因。而恰好前一天瓦特在縣城裡購買了鼠藥,官差去抓人的時候,當時瓦特衣服裡的鼠藥便恰巧成了他殺人的證據。”
“…你聽聞瓦特被官差抓走,目前透露的消息是瓦特衣服裡恰好也有鼠藥,你便以為是老天爺也在幫你加深瓦特的嫌疑,所以心中殺人嫁禍之後的慌亂才會漸漸平息吧。”
趙楓話音剛落,一旁的陸扈瑞又提出了小小的質疑:“王爺,如果慧覺真想撇清乾系,既然他有時間將屍體運回瓦特家中,那為何沒時間把古銅鍾裡的血跡清理乾淨呢?”
“這便是時間的問題了。”趙楓心裡跟明鏡的似的,在剛才猜想的時候,趙楓也尤其注意時間線的發展。
“自慧覺將死去的茹姑屍體運回瓦特家中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早上辰時,那時候的街市上逐漸有行人了,百姓們也大多起身開始一天的勞作。”
“有人起身,那就意味著有人會前往棲林寺進香,尤其這幾日還是發放平安符的日子,棲林寺中的百信肯定會很多。說不定不是他不肯清理,而是沒有時間讓他清理。”
“你說是不是?”
趙楓再次瞥向慧覺,眼神十分犀利,大有你敢說一個“不”字,你和你阿娘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感覺。
慧覺似乎也讀懂了趙楓眼神裡傳遞的意思,隨即練練點頭:“王爺又猜對了。當時我確實想著將茹姑搬回瓦特家中後,再返回棲林寺把古銅鍾裡的血跡給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