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隨趙楓來到書房，蘇青與穆卓珺及裴顏婼都等在書房外面，只有趙楓攜著馮婉妙一同步入書房。

  檀香嫋嫋的書房內，一坐一立，一人念讀，一人謄寫，二人僅僅花費了一刻鍾的時間就把配比方子重新寫了出來。

  馮碗妙把信紙呈給趙楓，謙虛道：“王爺看看，奴家的字可還能入眼？”

  原先馮碗妙在青樓時就曾被培訓過讀書習字，為的就是與前來秦樓楚館舞風弄月的所謂文人才子們一起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因此琴棋書畫不求全會，也必須略懂。

  所以曾經被青樓嬤嬤逼著鑽研書畫的馮婉妙所書之字，在趙楓看來自然是相當夠看的。

  “夫人之字，頗有大歐之風。僅僅幾行字書，卻盡顯筆力，方圓兼施，嚴謹工整。衣本王看，夫人的楷書較之陛下也是不差的…夫人以前可是自學過歐體？”

  提及從前在青樓裡習字的時光，馮婉妙不想多回顧，隻點頭道：“是，曾被迫學過幾個月，好在最後成果尚能如人意。”

  之風聽到“被迫”二字就大概知曉了其中含義，便不再追問，轉而細心收好配比方子，攜馮婉妙與裴顏婼一同入宮面聖。

  交待完了自己在隆昌縣收集的硝石情報後，趙楓向李世民引見了馮婉妙，更將馮婉妙幫助官府大破幾處山賊、搶回水源的事情上報給李世民，為馮婉妙向李世民討封賞。

  趙楓向李世民上呈配比方子時，還特意提及方子所寫之人乃馮碗妙，“不知陛下對方子上所書字體可眼熟，是否覺得與侍中歐陽大人之字類似？”

  配比方子畢竟是穆卓珺提供，按理說有功之人應該算作她頭上，而趙楓故意先提及謄寫之人乃馮碗妙，則有點借花獻佛的意思。

  但只有能在短時間內讓李世民記住馮婉妙，趙楓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世民本就有意催促趙楓盡快加緊武器的研製進度，如今趙楓能“偶得”黑火藥的配比方子，李世民本就喜不自勝。

  如今得趙楓有意提醒，李世民興致頗濃，願意仔細從頭到尾把馮婉妙的字體暗自品評了一番，邊看邊點頭。

  看完了書法，李世民又抬頭重新審視馮婉妙本人。

  自剛才趙楓領著馮婉妙步入殿中，李世民便覺得在美人的映襯下，使得原本古色沉穩的大殿更顯光華非常。

  當時李世民還以為趙楓是攜著蘇青一起來，等走近後再看卻是另一位妙齡伊人，也不知是不是他另收入後院的女子。

  而馮婉妙本就生得美豔，稱一句絕世佳人也不為過。

  難能可貴的是，佳人貌美，連書法文采也不輸於男子，很難不使人生出欽佩愛慕之心。

  “確實與歐陽率更所書楷書類似…其楷書堪稱一絕，此書若真是馮姑娘自己所學，想必大歐看了定會開心。”

  說罷，李世民命人去請侍中歐陽率更，也就是初唐的大書法家、堪稱唐人楷書第一的歐陽謙。

  在等待歐陽謙到來的時候，李世民命宦官找來幾幅歐陽謙所書的對聯，讓馮婉妙對照著書寫。

  “這些都是歐陽率更親手所書，於萬壽岩及過年時贈予朕的珍寶，馮姑娘不妨也臨摹幾幅看看。”

  馮婉妙也不推辭，待宦官準備好紙筆後，隻略略看了看對聯的內容，都不用細心琢磨其中書法的奧妙，低頭靜心在紙上落筆。

  趙楓與李世民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見她並不是單純的臨摹，而是自有自己的方法，雖然所書乃歐體楷書，但也不會拘泥於其中，更有一派自然瀟灑。

  大筆揮就，筆停書盡，馮婉妙所書之字，並沒有直接照搬臨摹歐體，但卻深得其神韻而不受其拘束，令李世民看了也喜上眉梢。

  “馮姑娘書法深得大歐其神，可見是對其鑽研學習過的…”馮婉妙人美字勁，李世民自然越看越喜歡，越誇越停不下來。

  此時有宦官來報：“啟稟陛下，侍中歐陽大人到。”

  “宣。”

  等候片刻，歐陽謙才緩緩步入殿內。

  殿中三人舉目望去，卻見一名六旬老翁在兩名宦官的攙扶下緩緩走來，三綹黑須掛臉，頗有文人氣息，一看便知是書法大家，更不負其父左衛將軍歐陽紇的將門之風。

  歐陽謙見到殿中有女子，看衣著又不是某位命婦，便隻當馮婉妙是趙楓獻給李世民的某位女子，面色便不太好。

  又見地上攤開了許多紙張，一時間還以為李世民又生氣亂扔紙張。

  在拜見過李世民後，歐陽謙不知被突然召入宮的緣由，便主動詢問：“不知道陛下突召臣入宮，所為何事？”

  李世民一指攤開在地上的幾幅對聯，笑問歐陽謙：“還請歐陽率更看看，這幾幅字裡，有哪幾幅是您自己的字跡？”

  歐陽謙意外李世民召見自己入宮竟是為了這種小事，便隨意瞥了地上的幾幅對聯，漫不經心道：“陛下莫要欺負臣老眼昏花，這些對聯都是陛下過萬壽節時，臣所書贈予陛下的。”

  “是也不是。”趙楓搶答道，臉上笑意更深：“還請歐陽率更靠近些，看得再仔細一些。”

  馮婉妙主動繞到趙楓身後，為歐陽謙騰出最近的位置供他觀看。

  不明情況的歐陽謙微微蹙眉，但也只能上前低頭仔細察看。

  果不其然，細看之下，幾幅對聯裡就有兩種不一樣的行筆書法。

  “呀！雖然紙上都是楷書，乍一看似乎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是仔細觀察後，臣也肯出來這幾幅對聯乃出自不同人的手筆。”

  歐陽謙主動把幾幅對聯分作兩撥，右手邊這一撥是他自己當年寫給李世民的萬壽對聯，而左手邊的另一撥則是剛才馮婉妙臨時寫下的書法，準確無誤。

  “率更所言不錯，這些確實是當年您寫給朕的萬壽對聯。而這一些…”李世民一指左手邊的那幾張對聯，再向歐陽謙引見馮婉妙：“這些字，則是出自這位馮姑娘的手筆。”

  “這是真的？”歐陽謙有些不敢置信。

  他先看了看馮婉妙，又不甘心的低頭察看自己當年寫的書法，再挑些書法問題一一出題考驗馮婉妙，防止她是欺君騙人的半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