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突厥士兵當即有幾人向著蘇丹和賀魯方向跪了下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難道當真要不戰而逃？”

  蘇丹和賀魯還沒說什麽，倒是孟拾提著手中硬弓劈頭蓋臉的抽向那幾人。

  孟拾本為‘流沙’統領，可此刻趙楓一把火幾乎將他部下士卒燒了個精光，這讓他立刻成了光杆司令，所剩無幾的‘流沙’將士在一塊還沒有蘇丹帳下一隊人多。

  “……”

  那幾個跪在地上的突厥士兵被孟拾斥責暴打，起先皆是咬牙不做聲，可隨著孟拾下手越來越重，其中一人終於忍無可忍，他趁著孟拾抬弓之際猛地發力將其壓在身下。

  “這裡誰不想活命！怎麽只有你裝成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孟拾忽的被兵卒推翻在地，他後腦立時撞到了城牆一角，此刻隻覺得眼花繚亂，什麽都看不真切，可沒等他作何舉動，那士兵便得勢不饒的欺身迎了上來。

  見同伴出手，其余跪著的幾名士兵彼此對視一眼，而後更是咬了咬牙衝上前去牢牢製住了想要起身的孟拾。

  “你不讓大家有活路走，那我們就先宰了你！”

  “殺了他！殺了他！”

  賀魯和蘇丹此時已被紅了眼的突厥兵士驚得不發一言，這二人對視一眼，而後同時將目光轉到了城下一臉笑意卻讓人毛骨悚然的趙楓身上。

  趙楓呵呵一笑，他頗有興致的觀望著城牆上發生的一切，隻覺得這場面比得上他在宮廷當中聽過的任何一場戲曲。

  孟拾肋間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雙目立刻由散亂重新聚焦，眼前景象逐漸清晰，他只見數位突厥兵士正壓在自己身上，其中一名更是用一把匕首捅入了他的胸膛。

  “你……你們……”

  “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群士兵狀若瘋癲的各自抽出匕首捅入孟拾心臟小腹軟肋等位置，他們一邊捅著刀子一邊在口中念念有詞。

  “我們不想死！”

  “不想死！”

  “我家裡還有妻兒！”

  “我家裡還有父母！”

  感受著胸前痛楚由撕心裂肺變得逐漸麻木，孟拾嘴邊竟莫名湧現了一絲古怪的笑容，最後將雙目翻轉盯著遠方依舊紅霞滿天之處，腦袋一歪便沒了氣息。

  “趙將軍！你剛剛所言當真？”

  “我們若開城投降，你當真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那數名身上沾染猩紅血液的突厥士兵將已死透了的孟拾一齊搬運到城牆之上，而後用顫抖的聲音渴求般的問向趙楓。

  趙楓聞言佯裝沒有聽到，他將一隻手放在耳側開口問道。

  “你們說什麽？哎呀，風太大了，我聽不見啊。”

  那幾位突厥士兵聞言立刻聚在一起更加用力的出聲喊道。

  “我們棄城！求趙將軍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趙楓這回哦了一聲，他隨即咂了咂舌。

  “何必呢？你們要是早便如此，又怎麽會被那冥河之火焚盡半數同袍？這世間生靈啊，不論是牛羊豬狗，還是貴而為人，最重要的就是識時務啊！”

  “好！我趙楓說到做到！只要你們棄城離開，我絕不對你們出手！”

  那幾名士兵聽趙楓此言如蒙大赦，他們任憑孟拾屍身從那城牆上跌落，隨後各自掛著滿目的欣喜向著城下奔去，更加詭異的是城中的突厥兵士竟無一人阻攔。

  蘇丹緊緊捏了捏拳頭，他和身側賀魯此刻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望著已落於城下的孟拾屍首，這二人在心中不由得又是歎息，又是閃過幾絲僥幸。

  沒過多久，在一道吱吱呀呀的聲音當中，朔州城厚重的門扉被從內側拉開，一對對突厥士卒排著散亂的陣型從中走出，他們將手中環劍軍刀一同棄在地上，隨即排列成行向著城外徑直離開。

  等到這群突厥士兵將兵器一一卸下離去幾波後，趙楓身旁的高飛忽然拱手開口道。

  “王爺……這隊人中的第六人和第七人是蘇丹和賀魯，他們穿著突厥士卒的盔甲，看樣子是要魚目混珠逃出去。”

  趙楓點了點頭笑著開口道。

  “賀魯，蘇丹！二位走好啊！有機會我們再促膝長談……哦對了！本王差點忘了，去，把我特意給賀魯準備的禮物送過去！”

  趙楓說著便一拍腦門有些懊惱的笑了笑，他隨即從懷中掏出一隻被油布包好的包裹遞給一側楊華開口道。

  楊華接過包裹立刻駕馬來到那剛剛走出城門的突厥隊伍前。

  他一眼便認出了裹著普通士卒服裝的賀魯。

  “諾，賀魯，這是王爺送你的，快收著！”

  楊華對著賀魯接了擠眼睛，隨即便不由分說的將包裹塞入賀魯懷中，賀魯有些顫抖的接過那油布包，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竟就那麽定在了城門口。

  “賀魯，不妨拆開看看！”

  等楊華策馬回到趙楓身邊，趙楓揚了揚馬鞭指著賀魯輕聲開口道。

  賀魯聞言更加不知所措，他愣了半晌隨即伸手一層層的將油布包拆開，緊跟在賀魯身後的正是蘇丹，蘇丹此刻也因賀魯被認出而有些慌張，見賀魯拆開那油布包，他又不禁有些好奇的看了兩眼。

  “這是……桂花糕？”

  然而那油布包被層層揭開後，賀魯和蘇丹都同時愣住了。

  被油布包裹住的，是幾隻散發著香甜氣息的上品桂花糕。

  “賀魯，寧道縣中，我待你不薄吧？”

  趙楓幽幽開口，他目光深邃，賀魯與他對視隻覺得身體不自然的顫抖起來。

  “不……不薄……”

  “我可曾有半分虧待過你？軍中將士可曾虧待過你？”

  賀魯此時已不知道趙楓究竟是和用意了，別說是他，就連蘇丹這般老謀深算之輩也不知道趙楓此舉有何用以。

  “沒有……”

  賀魯訥訥的開口答道，他隱約覺得手中桂花糕比任何一門兵器拿著都要沉重，當即就想將其丟到地上，可理智卻將他拴的死死的，讓他不能做出任何動作。

  “那邊好……留著路上吃吧……呵呵。”

  “希望你每次看到這個東西，聞到它的味道……”

  “便能想起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