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司校場。
太歲和瑤光正在比武較量。
洞明負手站在校場邊觀看,身旁柳隨風神色嚴肅,二人看了一會兒,低聲交談。
“宮中近來種種詭譎,幕後必有一隻黑手推動。而德妙,恐怕就是其中很關鍵的一枚棋子。我已讓隱光關注此事,你來配合他。”
柳隨風點點頭:“是!前輩放心。”
他看了眼比武的太歲和瑤光,問道:“此事,不告訴他們兩個麽?”
洞明搖搖頭,淡笑道:“他們還年輕,成長的路還很長,有些事,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勝任的。”
柳隨風默默點頭,面無表情,可心裡卻不是滋味,他們年輕,什麽意思,難道我很老嗎?
福寧宮,趙恆正在睡覺,忽然金光刺目,趙恆被突如其來的光明刺醒,眯著雙眼,用手擋著眼睛,驚詫地看去。
就見金光漸漸收縮,趙恆放下手,發現前方金光閃爍成橢圓的一圈,中間站著一個金甲神人,手持金鐧,十分威武。
趙恆一驚,惶然下地,穿著小衣,赤著雙腳,驚訝地看向金甲神人:“你……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朕的寢宮?”
他張惶四顧,縱聲大喊:“來人!快來人!護駕!護駕!”
金甲神人用金鐧向趙恆一指,聲音神聖地回蕩:“趙恆!你還不醒悟嗎?”
“朕……朕醒悟什麽?”趙恆茫然。
“你可知你與劉娥為何多年無子?你可知這一次劉娥為何險些喪命?”金甲神人面臉上光芒四射,看不清表情,只有洪亮的聲音回蕩。
“為什麽?”趙恆一驚,急問道。
“因為,皇室德行有虧!只因你是天之子,受上天庇佑,不能加害。所以才獲罪於你最心愛的人!你想想她的命運,自從與你相識之後,可曾有過順遂的日子?忽如其來的囚禁,流放,常年幽閉,朝臣非議,無子,重病……”
趙恆站在原地,身子搖搖欲墜,不敢置信的問道:“難道這次也是?”
神人頷首:“沒錯,這次只是上天一次小小的懲戒而已。若不是陛下的深情感動天地,只怕劉氏就會因此隕命。介時將會有更大的災難降臨在你所有的親人身上,那時候,你這個皇帝就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趙恆茫然失措地上前兩步:“皇室德行有虧?朕做了什麽?朕為何德行有虧?”
神人微笑著飄遠,聲音都變得縹緲:“陛下自己心裡知道答案,還請今後好自為之吧……”
金光縮小成一個光點,金甲神人消失不見。
趙恆茫然四顧,發現室內已經恢復夜晚正常情況。
他長籲了口氣,喃喃自語:“好奇怪的夢,朕竟然於夢中下了地……”
趙恆搖搖頭,回到榻上躺下,拉過被子。
這時他突然發現,對面牆上竟然出現兩個人影,趙恆驚詫地瞪大眼睛坐了起來,仔細看去,就見對面牆上二人正在對坐飲酒,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柄利斧,高高舉起,狠狠劈向對面的之人,轉瞬之間,牆上現出鮮血濺出的影子。
趙恆嚇了一跳,驚恐地往床裡一縮,但目光仍然盯著對面牆壁不放。
此時對面牆上,被劈中的人指著對方,似乎在喝罵什麽,很快緩緩倒下了。舉斧的那人高舉雙臂,做出狂笑歡呼的動作,隨後,牆上的人影消失,一切又恢復夜間原狀。
趙恆驚恐地坐在床上,瞪著對面的牆壁:“斧……斧影搖紅!天下人都說,我父皇是害死伯父奪得的皇位,難道……難道這是真的?”
延福宮寢殿內,劉娥正坐在床上,宮女侍奉著她喝補藥。
趙恆心事重重地走進來,眾宮娥行禮,劉娥掙扎著要下床,趙恆按住了她,然後揮手命令眾人退下。
等宮女們退下,趙恆坐在了床邊,一臉愁緒。
劉娥笑著問道:“官家今日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趙恆強顏歡笑的擠出個笑容:“我今日無事,想來看看你,便來了。”
劉娥仔細的盯著趙恆的臉,然後搖了搖頭:“不對,你有心事……發生了什麽事?”
“多年的夫妻,我有什麽心事,果然騙不過你。”趙恆苦笑一聲,心事重重的道:“我昨晚做噩夢了。”
劉娥聽著忍不住一笑:“做噩夢?你呀,多大的人了,還怕噩夢。”
本來還想笑話兩句,可看著趙恆的臉色,她神情逐漸變得關切和鄭重:“要不要請禦醫看看?”
趙恆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朕是心病,禦醫……治不好的。”
劉娥詫異地看著趙恆。
趙恆見四下無人,身子稍微往前傾了傾,然後低聲說道:“朕昨晚夢到一個金甲神人。”
劉娥臉色大變,驚呼一聲掩住了嘴巴。
趙恆一愣,看向劉娥:“娥娘,你怎麽了?”
劉娥激動地抓住趙恆的手,有些顫抖:“金甲神人?那金甲神人說什麽了?”
趙恆疑惑地看著劉娥,口中說道:“金甲神人說,你為我受了那麽多的苦,都是因為皇室德行有虧……”
他話還沒說完,劉娥已經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趙恆疑惑地看著劉娥:“娥娘,你……這是?”
劉娥有些驚恐,顫抖著低聲詢問:“是不是……是不是之後在牆上還出現了兩個人影?”
趙恆驚訝地張大了嘴,緊張地抓住劉娥的手:“娥娘,你怎麽知道?”
劉娥盯著趙恆,低聲道:“妾身昨夜……昨夜也夢到了……”
兩個人對望著,都是一臉的驚恐。
趙恆神色大變,明知屋裡沒人,可還是左右看看,湊到劉娥臉旁,低聲問道:“你可看清楚了,那兩個人……是誰?”
劉娥一臉驚恐,用力搖頭。
見她模樣,趙恆馬上明白了,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敢說。
“難道說……”趙恆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兩個漸漸冷靜下來,劉娥猶豫一下,輕聲道:“官家,這件事……莫非在預兆著什麽?”
“我哪知道啊!”趙恆苦笑搖頭,可緊接著他就是一愣,猛然起身:“不行,這事兒我得問個明白。”
劉娥連忙拉住他衣袖,低聲道:“官家,這種事,你能問誰?若是被大臣們知道,恐怕……”
見她一臉驚恐還不忘關心自己,趙恆心裡大為感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我去問問德妙天師,天師手段非凡,本領通天,沒準兒就能替朕解答一番。”
劉娥聽了,猶豫一下,緩緩松手。
此時的玉清宮早被裝扮成了道觀模樣,正中處供著三清道祖,祭桌上香煙繚繞,很有幾分仙家氣象。
趙恆坐在德妙對面蒲團上,正在聽天師講法。
過了一陣,德妙講完,見趙恆還在出神,德妙前傾身低聲喊道:“陛下,陛下?”
趙恆猛然回神:“哦,天師講完了。”
“講完了……”德妙輕輕點頭,觀察趙恆的臉色,見他一臉愁緒,不由問道:“陛下可有什麽困惑之事?”
趙恆內心掙扎了半響,才猶猶豫豫地說道:“不知道仙師可曾聽說,有祖宗行不義之事的,會有報應落到後輩兒孫身上?”
德妙一愣,微微頷首說道:“道家有雲,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佛家因果之說,也大抵相同。”
趙恆疑惑:“那就是說有?”
德妙笑的一臉神秘莫測:“因果前緣,又有誰說得準呢?”
趙恆皺眉思索:“若是不解開這個因,豈不是後面做的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德妙笑著點點頭:“那也是自然。”
趙恆想了想,猶豫著問道:“那朕該如何行事?”
德妙微笑搖頭:“陛下乃天之子,何必問計於貧道?”
趙恆聽了若有所思,微微點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