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隨風急切的解釋:“夫人請不要激動,我們只是……”
鄭夫人憤怒看著柳隨風,激動得渾身顫抖:“你們懂不懂什麽叫死者為大!我夫君慘遭不測,已是萬分可憐,你們這群人竟然還想要打擾他死後的安寧,究竟是何居心!”
鄭夫人的咄咄逼人讓柳隨風和瑤光都無計可施,畢竟對方說得也有理,死者為大,入土為安,這是千年以來的規矩,若鄭夫人不肯答應,別說北鬥司,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逼她。
見場面僵持住,一旁太歲卻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毫不客氣的對鄭夫人喝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懂事啊!你丈夫死因不明,難道你不想報仇?我們查出原因,就是幫你申冤,你不配合還要推三阻四,到底是想幹嘛?是不是你男人壓根兒就是你害死的?”
鄭夫人一怒,本想張嘴反駁,可太歲氣勢迫人,語出如箭,一連幾句說的她根本插不上嘴,步步後退,一個不穩,差點摔倒。一旁丫鬟趕緊扶住了鄭夫人,墨硯等小廝仆人更是對太歲怒目而視。
不過太歲才不理他們,只是看著鄭夫人冷笑:“人死為大是沒錯,可你身為鄭禦史家眷,卻不想著為他報仇,莫非是你夥同了人害死了鄭大人,想要謀奪家產?”
鄭夫人被太歲一番無理取鬧氣的臉色發白,顫抖的指著他,語無倫次的道:“你……你……我從未見過你這般……這般無禮狂徒!”
深吸了口氣,她略一平緩心情,握著丫鬟的手,冷著臉吩咐道:“扶我去老爺的棺木前!”
鄭夫人被丫鬟仆役簇擁著,走到了棺材面前,轉身而立,擋在棺材前,鄭夫人怒氣衝衝看著柳隨風三人,大聲道:“先夫乃孔門弟子,當眾遇刺,衣不蔽體,已經有辱斯文。如今好不容易入斂蓋棺,你們竟然又要開棺驗屍,妾身就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太歲冷笑一聲,還想上前說什麽,柳隨風趕緊拉住他,上前誠肯解釋道:“鄭夫人,稍安勿躁,您請聽我說……”
“站住,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就撞死在這裡!”見柳隨風上前,鄭夫人一扭頭,做出以頭撞棺的舉動,神情剛烈。
“這……”柳隨風一個僵住,轉頭和太歲面面相覷,隻覺頭大如鬥,一時竟無計可施。
一旁瑤光皺眉思索片刻,計上心來,朝二人隱晦的使了個眼色,緩緩朝鄭夫人走過去。
鄭夫人一見,馬上又低頭,一副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撞棺的模樣。
瑤光馬上停下腳步,溫聲道:“鄭夫人,你先別著急,聽我說幾句,如果你覺得我說的沒道理,我們立刻就走。”
鄭夫人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瑤光。
“鄭禦史遭遇不測,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你千裡迢迢趕來,帶他回家,不過也是求個入土為安。但你這樣帶他回家,真的能讓鄭禦史安然上路嗎?”瑤光神色誠懇,細聲慢語道。
“你什麽意思?”鄭夫人冷冷的看著她。
瑤光大聲道:“鄭禦史堅貞正直,大公無私,是百官楷模,然而如今卻身遭不測,蒙受不白之怨。你因為憐惜丈夫不忍他被打擾,卻縱容了凶手逍遙法外,鄭禦史泉下有知,會安心嗎?”
“這……”鄭夫人神色微動,面露猶豫之色。
見鄭夫人態度有所松動,瑤光趕緊乘熱打鐵的繼續道:“況且我們從泰安過來,百姓紛紛傳言說當日鬧市殺人,殺人者騰空而去,乃是因為鄭禦史貪汙受賄,欺男霸女,多行不義,觸怒上天,這才引來神仙懲罰,你可知道?”
鄭夫人震驚,轉過頭去看墨硯。
墨硯擦著眼淚點點頭。
鄭夫人氣得咬牙,怒不可遏的道:“豈有此理,我丈夫清正廉潔,一心為民,這些人怎可……怎可如此汙蔑於他?”
瑤光趕緊點頭:“是啊!鄭禦史一生為官清正,你是希望能夠為他正名伸冤,還他清白,還是希望他被當成人們茶余飯後的一個消遣,將來說不得還會被民間故事穿鑿附會,寫成一個小醜似的大貪官?”
想到瑤光說的那副場面,鄭夫人凜然,心裡也動搖起來。若將來真有人把自己夫君比做貪官,別說他在九泉之下難安,就算是自己這些家眷和後人以後也沒臉見人了。
見鄭夫人神色猶豫,顯然心底有了動搖,瑤光又斬釘截鐵的道:“如果你希望幫你丈夫洗脫汙名,那就應該配合我們的調查,讓我們找出殺害鄭禦史的凶手,將他的罪行公布於眾,還鄭禦史一個公道,也不枉他一世清名。”
鄭夫人仍然有些猶豫,可眼神一掃,見四周丫鬟小廝都期待的看著自己,心裡又是一凜。
是啊,若不能還夫君一個清白,別說自己這些家眷,就算是下人們恐怕也難以心安,畢竟在一個清官家裡為仆和在一個貪官家裡為仆,完全是兩回事。看來今日若不把事情了結,以後家宅都難得安寧了。
想到這裡,鄭夫人總算下定了決心,輕輕一歎,點頭應允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把我夫君交給你們了,隻望你們勿使妾身失望才好。墨硯,帶三位大人開棺!”
她命令一下,周圍仆人一下子散開了,墨硯帶著柳隨風走在前面,向已經放下的棺槨走去。
太歲走到瑤光身邊低聲道:“哎,沒想到你還挺能乾的嘛,連那麽固執的人都能被你說服。”
瑤光得意地道:“那當然了,本小姐論長相是閉月羞花,論本領那是智勇雙全,優點多如牛毛,數都數不清,你可不要太崇拜我。”
太歲抬頭看天,下巴越仰越高。
瑤光詫異:“你在乾嗎?”
太歲大驚小怪地:“哎呀,你快看,你快看!”
“看什麽?”瑤光抬頭,一臉茫然。
“你快看,那是誰的尾巴,都快揚到南天門了!”太歲指著天空,驚訝的問道。
瑤光恍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朝柳隨風走過去。
太歲嘿嘿一笑,邁步跟了上去。
雖說是開棺驗屍,可卻不能在這裡,畢竟這裡陽光太足,若是就地開棺,那就不是驗屍,而是暴屍了。
在墨硯的指揮下,一群仆人合力把棺材抬到路旁一棵大樹下,柳隨風,瑤光,太歲都整了整衣冠,站在鄭禦史棺材前,鄭重的拱手長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