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處在歡天喜地的氛圍中，文昭帝七十有三了，在文朝也算得高壽。主要是每天操勞，消耗可不小，殫精竭慮。這兩年，文昭帝身體確實有不夠好，雖說平時更多是在裝虛弱、裝病，迷糊朝堂眾人。

  太子從北地回歸，讓北地形勢變好，也讓文昭帝有些感觸。朝堂裡喜氣洋洋一番，朝臣們相互鼓吹一番，倒是令文昭帝心有所動，退朝回崇文殿，翻閱一陣文書。

  老太監這時候也知道文昭帝心裡喜悅，很正式地給文昭帝道喜，“皇上鴻福，我朝興旺就在眼前，皇上幾十年來辛苦，傳續了至高祖以來的大世，可喜可賀。”

  老太監深得文昭帝之心，不會提到太子這些話題。文昭帝面露笑意，也不掩飾，“這次太子北上，也算是一次磨礪，經歷了生死，活下來，就是好事。知道大統傳續不易，守業艱辛……”

  老太監對於傳續大統這些話題，從不發表自己的看法，這是基本底線。不然，文昭帝也不會在他面前提這個事。

  “看完這點，陪我喝一杯？”文昭帝微笑著說，“據說京都有一家店鋪，賣出的酒格外好，早就想嘗嘗……”

  “皇上，這些街巷酒肆賣品，不是貢品，更不是皇家所造……”老太監對於文昭帝生活上所接觸的物品，還是比較在意的，可不想在這些方面出差錯。

  “那就用我們自家的吧。”文昭帝也不固執，微笑地站起來。

  老太監也明白，這兩三年，皇上也難有高興的一天。自然不能直接回絕文昭帝的邀約，不能倒了皇上的興致，便讓人帶來皇室專用釀造。

  小桌布了菜肴，非常精致。玉杯，黃酒，琥珀一樣的色澤，這是皇家才能享受的高檔酒。

  老太監和文昭帝對這樣的食物，是常見之物，主要是心情好，興致高。喝了第二杯，老太監見文昭帝神色沒多少變化，倒第三杯是文昭帝自己倒酒，老太監想攔，文昭帝早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先看著老太監說，“就這一杯，哎，也不知哪時再有次口福……”

  年齡增大，身體變弱後，文昭帝對於喝酒也很有自製力。擔心喝酒會引發突發病變，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嚴防的。對於文朝延續，文昭帝格外在意，知道自己年事已高，緊要關口，更要選好後來的繼位者。不然，以目前文朝的內憂外患，很可能使得國祚斷絕。

  對自身的生活起居，文昭帝也是小心謹慎，他安居在位，是文朝的定海神針。這一點，文昭帝是非常清楚的，也因此，對朝堂的人和事，也盡可能冷靜以待，用第三者的視角和情感來處置政務與矛盾。

  左丞相府、親王府的不少小動作，文昭帝是有明細消息來源的，但他從高高在上的角度看，這些小動作，對文朝也是利弊兩分，才一直沒做出應對。

  太子北上，建立戰功而歸，對於整個文朝說來，提振人心，凝聚人心之事，也讓我知道對這個一直討厭的兒子，有了諒解和接受。

  然而，對文昭帝而言，今天的開心卻是樂極生悲了。第三杯酒還沒喝下，頭左側猛然一痛，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掉落。

  老太監一直在關注著文昭帝，對這突發之事，也是一驚。急忙扶著文昭帝，見他臉色有變，惶恐地說，“皇上……奴才該死……”

  一陣眩暈過後，腦左側的痛感減緩了，文昭帝勉強睜開了眼，人雖說恍惚，但他心裡平靜下來，隨後慢慢回想起處身何地。

  很艱難地看了看老太監，說，“扶……扶……扶朕……回寢宮……”

  老太監也知道，文昭帝突發疾病，對於整個文朝而言，那都是最大的危機。如何操作，最為緊要的不是救治文昭帝，而是要將這個事情先壓下來。

  “來人，皇上醉酒。扶皇上回寢宮……另召禦醫來見……”老太監沒有其他任何驚慌的表現，皇宮中就不會傳出其他信息。

  回到寢宮，禦醫給文昭帝做了診治，但實際上沒有多少效果。文昭帝到凌晨時，也就是他平時起床時間，總算再一次醒來。

  睜開眼，讓禦醫看了情況後，開了安神的藥物。這個禦醫自然不會讓他再離開寢宮這邊，免得傳出消息。

  “皇上……”老太監自感覺罪孽深重，如果不是陪皇上喝酒，就不可能激發皇上病發。這時候，也只能期盼文昭帝是小病，躺幾天就複原。

  文昭帝知道這次的病發與往常不一樣，說不定那時候就不能醒過來。對於接下來的國事安排，他已經有了一些選擇。輕言柔聲地說，“人生七十古來稀，朕承蒙上天眷顧，如今七十有三，又有什麽不知足……”

  老太監也有些措手不及，原以為文昭帝會治他死罪的，誰知卻是細語柔聲。連忙跪下叩頭，文昭帝說，“太子已經回京，這是好事，也是上天給我啟示了。朕這次病倒，或許就再難起身處理國事了……”

  “皇上，皇上鴻福豐隆，必然化吉。天明便能恢復如初……”

  “我們都是不逾矩之人，還不能通透嗎？”文昭帝依舊面色平靜，很可能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清醒的時段，可文朝延續的大事還沒確定好，這件事牽掛著，讓他堅韌地支持下來。

  “皇上有和旨意，奴才便去通傳……”老太監也聽懂了文昭帝的意思。

  “太子那邊先不著急，明早著人前往荊蠻楚地宣旨。令楊盛文接到聖旨之日，即刻前往京都。京都左右丞相府並列，共同執政，以應對北地侵邊，保民安邊……”

  “皇上……”老太監也沒料到，這時候文昭帝會將楊盛文這個右相召回京都，官複原職，應對北地後金韃子。

  老太監作為皇宮管理的高層，不能參與國事和決策，特別是對用人方面，文朝是有嚴厲的懲戒措施。召回楊盛文的決策，是文昭帝所發，但旨意卻要朝堂來擬定和傳送。這個事情上，老太監還是有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