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那邊起倭患,京都早就得報。最初小股匪患,京師這邊也不在意,哪怕倭寇攻城掠地,對朝堂的大員而言,那都是地方上的事情,有地方一級級處理。
何況,地方往上稟報案情,也是往小報而不想朝堂大佬們以為自家能力不足。是以等江浙倭寇勢大,地方駐軍無法對抗,縮在大城裡自保,幾乎所有小城、村寨,都被倭寇攻殺後,地方狼藉,自然是必然的後果。
一些大戶、士族,雖然在村寨而居,卻因為有自家的力量保護,周邊農家也有青壯,收攏在一起抗擊,勉強能夠自保。
最受苦的自然是普通百姓,家破人亡,往大城逃難,想尋求一片活命之地。但大城的守衛者、管理者也明白,這樣放任逃難者進城,這個大城就等同於沒有設防,誰知道會有多少奸細混進城來?
如此背景下,逃難者只有在城牆外,成群擠在一起,倭寇不來攻打,他們還能夠生存。但真正有倭寇來圍城、攻城,這些人大多只有死路一條,最淒慘的自然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倭寇除了搶掠,還以殺人為樂,對女人自然是搶了,不管能不能帶走,都會先淫掠一番。真正的淒慘,只有這些逃荒、逃難的人知道。
躲在城內的大戶、大族和官員們,暫時還安全,往上面匯報情況,也僅是將他們看到的報上去。
等到今年八月,秋試原準備在杭州舉行的。各地秀才們,卻不敢往杭州走。曾有一些秀才冒險前往,在道上被倭寇擒住,然後索要大量財物。有些家底不好的,便被倭寇們斬殺,示威給其他人看。
隨後,倭寇還帶了三萬人馬,號稱十萬,圍住揚州城。杭州的秋試沒辦法進行,使得蘇杭地區的學子大為不滿,這個事情地方大員就再也壓不住,直接派人往京都匯報蘇杭亂情。
倭寇襲擾蘇杭地區,沿海幾省備受侵擾,民不聊生的現狀,在朝堂上被爆料出來,引起朝堂嘩然。朝堂大員們先對敵手進行謾罵一番,爭吵也就此開始,隨後的十來天,整個春天、京都,都在為倭寇犯邊的事情爭吵,形成多種陣營和觀點。
但朝堂這邊也明白,倭寇亂沿海,是不會往內地發展的,因為倭寇的總人數也就那麽一些。即使倭寇之亂不除,對文朝的統治不會有顛覆的可能。這一事實,讓不少人覺得倭寇不過是癬疥之疾,只要圍住對方,慢慢清理,就可平安。
但是,蘇杭一帶是經濟最發展繁華之地,蘇杭沿海幾省給文朝貢獻的稅收和大家族經商獲利的主要區域,這一區域亂起來,等同於讓這些人的收益斷掉。是以剿除倭寇,逐漸成為朝堂的共識,最後,落到左丞相府來協調調度。
左丞相府本來就希望境內有亂,因為有亂要清除,勢必就會多與文昭帝見面,朱子善便可探知皇上的更多信息、意圖、以及身體健康狀況,如此,對他在朝堂上的態度和選擇,提供更多幫助。
但倭寇不比蠻族亂邊,因為蠻族那邊有鎮邊王府抵擋,朝堂無需做具體的事情,只要每天接收一些戰情匯報,然後他面見皇上就可以了。倭寇亂蘇杭卻不一樣,這是要限期收復失地,要限期剿滅倭寇,恢復蘇杭等地的繁華。
另外還有一個最為要害的事情,那就是剿除倭寇的軍隊,從何而來?如果是蠻族亂邊,有鎮邊王府的力量來鎮壓、對抗。蘇杭等地,雖說也有駐軍,但那邊的駐軍是什麽情況,朱子善和左丞相府是知道的。
先不說很多空餉缺額,老弱病殘,內地駐軍的軍人,不過只有軍人的名而無任何實質力量。充其量就是統帥駐軍的各級主官身邊的護衛人員,可能還有一點點戰力,其他的全是老弱病殘。
這些駐軍完全是樣子貨,拿自己手中的刀槍都揮舞不動,平素一年也不會訓練幾天。哪怕訓練,不過是走一走過場,不會有誰認真練兵。這些兵的作用是什麽呢?主要是安靖地方,守衛城門,防止民亂。
朱子善也明白,如何盡快清除倭寇,是對左丞相府的一次挑戰。朝堂輿論已經起來,如果左丞相府這邊不能在過年之前,有明顯地改善蘇杭地域的安全問題,左丞相府和他必然受到多方質疑。
當地沒有軍隊可用,那些大城能夠守住,更多是因為城內大戶、大族和大商戶們,將自家的護衛隊派到城牆上,協助地方官員組織民壯收成、保護家園所致。而這種力量,完全沒有攻擊倭寇的能力。
要清剿倭寇,必須從外地調入軍隊。
文朝揚文抑武,對於軍隊,平時根本不重視,軍官乃至將軍們都沒有什麽地位可言,待遇上也比較差。軍隊訓練上,如果做到十天一訓練,就算是比較好的情況。
相對而言,具有戰力的軍方,就是邊軍。邊軍的待遇當然稍微好一些,北邊與蒙匈族對抗,防止蒙匈族破關入內,直指中原,威脅京師。東邊是後金余孽,與文朝是世仇,隨時可能攻進關內,自然有重兵嚴防。
邊軍也分方位和區域,目前而言,西北邊軍最為強悍,他們要與蒙匈族對抗。稍有差池,便會危及文朝的安危。其次自然是嚴防隨時可能犯邊的後金邊軍,那邊的戰線也不短,但後金被蒙匈族打擊趕走後,實力也大損,雖有幾十年的恢復期,真正的實力還沒達到之前狀態。
西南區域的邊軍就相對弱,因為這些邊境,主要是同蠻族類似的蠻夷。而蠻夷各族的實力都不足以進犯文朝,他們更主要的是守衛自己的家園,能夠過上不餓死的日子。
荊蠻楚地的鎮邊王府,就是一個例子。除了荊蠻楚地有鎮邊王府之外,西南區域也還有其他鎮邊王府,但這些鎮邊王府都沒有荊蠻楚地這邊的實力強。
朱子善之前在荊蠻楚地謀求之事不得逞,這時候,便將心思放到荊蠻楚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