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可能在兩三裡外，從這邊望去，可看到寧城的城頭。光線好的時候，應該能夠看到那邊模糊人臉。

  對粥場而言，這樣的距離最容易聚集流民，方便流民來領粥。所選的荒田，附近也有不少流民，這些流民都在溪流旁邊做窩棚。水對於生存而言，是重要的物質之一，有水地帶，就可聚集人氣。

  用刀將荒田裡的荊刺斬掉，一部分人把木頭運送過來，兩個時辰後，粥棚的架子就搭起來。這時候，在城邊的幾家粥場已經開始發放粥。

  讓兩個人過去看看那些粥場的施粥情況，也好作為一個參考。這邊在搭建粥場，速度也快，不過，還沒開始做粥，附近的流民只是好奇。

  看著面前這些都是精壯漢子和很體面的少年，難道他們也會在這裡住棚子？一點都不像逃難的人。

  等到太陽升起，這邊的粥棚做好，煮粥的器物也都搬過來。圍觀的人才看明白，是要在這裡煮粥。

  左繼祖一邊幫忙，一邊在留意周圍的人，笑呵呵地說，“我們這裡是楊家粥場，今天不施粥。從明天開始，楊家粥場會施粥，一人一碗，不可多領和冒領。

  對了，楊家粥場還需要人幫忙，有沒有願意過來做事的？”

  圍在周圍的人，臉色慘白，神色萎靡，多是沒有做力氣活的老人和孩子。這些人自然不敢說話，因為粥場除了兩個看起來還是少年的，比較和氣，其他都是精壯之輩，誰敢瞎說？

  見沒人應答，左繼祖又說，“對了，如果你們有認識的人，肯做事，牢靠。可舉薦過來，舉薦一人，我們粥場會有一小袋米糧回報。”

  這個條件非常誘人，這也讓圍在身為看熱鬧的人動心不已。左繼祖說了，過來幫忙的人，只要做事勤快，會做粥就成，沒有別的要求。當然，人必須知底細，粥場肯定不會養著壞人。

  這些話傳開，就有人往遠處走，想找到一個可以做事的，只要舉薦就能夠換取一小袋米糧，對這些人而言，就是一筆大財。

  不一會，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慢慢走過來。左繼祖看一眼，覺得有些眼熟。楊繼業也見了，對左繼祖點點頭，知道是昨天給飯團的女人。

  女人的窩棚距離這裡有兩裡路樣子，或許是聽說楊家粥場在這邊，特別地過來看看。

  左繼祖上前，女人見他上前，忙側面躲了躲。左繼祖自己也是從苦難中走過來的，雖說是讀書人，卻遭一蹶沒有書生那種意氣風發。說，“這位大姐，我們楊家粥場要人幫手，你要是能夠過來做事，孩子不會挨餓的。回去時，帶一碗吃的給老人，一段時間後，老人也會好起來。”

  “我……我不知能不能做好……”女人低著頭，身上衣服確實很髒。

  “試一試吧，今天我們也會做一些飯。我們這一群人早上都還沒吃過……”左繼祖微笑地說，在鼓勵和暗示女人。

  女人也明白，真要做飯。她目前這一身衣服肯定不成的。這樣子做出吃物，有幾個人敢吃？
  女人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平時，女人故意將自己弄得非常髒，免得被人覬覦，才得以保住自己。一家三口，總算挨餓著活到現在。

  左繼祖在應對這些事情，就沒什麽經驗。楊繼業見了，上前，說，“這位大姐，那邊有小溪，你先洗一洗吧。然後再做飯。對了，我們還帶來一些衣服，本來準備過兩天散發給缺少衣物的人，應該有些適合你穿的，你自己挑一身，換上……”

  女人見楊繼業如此說，當即到楊繼業面前跪下。楊繼業側身而站，說，“大姐，快起來。我們粥場的人，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到粥場做事，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你的。”

  女人聽了，當即大哭。雖說楊繼業已經言明不興跪拜這一套，但她卻拜服在地。然後，跟著左繼祖去選了衣物，再去小溪流水中洗淨自己。

  兩刻鍾後，女人濕漉漉地從溪流上來，返回粥棚。粥棚這裡的建造已經差不多，除了做粥的地方，也有專門的茅廁。只要將茅廁門關上，裡面有空間給女人換去自身的濕衣服。

  等女人從茅廁出來，楊繼業立即感覺到一陣亮眼。昨天見女人滿面烏黑，行跡惡心，這時候卻見女人的臉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哪怕臉上的血色不好，依舊讓人看了著迷。

  左繼祖、楊猛、樹崗等一眾男人見女人如此眩目，都避開她的眼神。楊繼業作為後世者，身邊本來有不少美女，倒是表現自若。說，“大姐，歡迎你加入我們粥場，以後要辛苦你啦。對了，大姐介紹一下自己吧。”

  “少爺……”女人這時候倒是落落大方，看來也不是小家小戶的人，“少爺，妾身白素梅。寧府慈西州那邊的人家，孩子三歲，老人是妾身公公。一年前，寨子被破，妾身一家十余口，就逃出我和孩子。兩個月後，遇上公公，才知道全家就剩下我們三個了。孩子是家裡唯一的血脈……”

  “慈西州？放心，你家的血債我們會幫你討還……”楊繼業說，這些血債，可能是倭寇也可能是李明傑他們的人乾的。

  小孩叫錢良程，原本一家是慈西州那邊寨子比較富有的人家，誰知遇上這樣的災禍。錢家在破滅時，家裡人讓白素梅帶著唯一的血脈出逃，好在存活下來。

  做了飯，至少可看出白素梅做事幹練，不管之前是不是少奶奶，但這一年多的逃難，在流民中掙扎生存，整個人都會從骨子裡發生改變。

  吃了東西，楊繼業讓白素梅先喂了孩子吃好，睡下。這一群男人，誰也幫不了她帶孩子。

  “白姐，你住的那個窩棚離這裡遠，你看能不能就在附近再做一個窩棚？我讓人把老人移過來，相互有照應，安全一些……”

  “少爺……會不會讓少爺太麻煩……”白素梅說。看著她忙碌之後，臉色逐漸紅潤，讓楊繼業不由地想起另一個名字：蛇妖白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