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老太監一臉擔心神色，見文昭帝醒轉，不由地吐一口氣。

  文昭帝見了，概歎地說，“有什麽好擔心？讓他們都熬一熬，朕算是明白了。要擔大事，必能承受其苦，不然，就是一道催命之符。我文朝承接到今，往後走，可謂步步艱險，一步踏錯，高祖打下的基業，真要丟掉……”

  “皇上洪福齊天，在大位五十余載，功勳累累……”老太監說。

  “五十余年來，朕雖有勵精圖治之心，奈何製肘太多。朕心裡明白，仍舊不忍下殺手，到如今，除非殺一大片，才有可能還我清風明月……唉，朕選中太子，也不知是福是禍。”文昭帝自言自語地說，“幾個兒子，太子劉靜身子骨已經壞掉，能夠有幾年可活？我選的是皇孫啊。劉銘這小子，相貌看，該是中興帝皇之貌……”

  “皇上英明，”老太監說，“皇孫相貌堂堂，更是歷經生死，一股英氣在胸，大氣凜然，肯定是千古大帝的功業……”

  “楊盛文還沒到京……”文昭帝突然想起這件事，他目前昏迷的時間相對減少，身體平穩一些，記憶上顯然受到影響了。

  “皇上，還要幾天吧。”老太監也沒關於楊盛文行程的消息，楊盛文這樣回京，肯定也存在較多危險。“荊蠻楚地到京都，千裡之遙，途經窮山惡水……”

  “那就多熬一熬吧。”文昭帝說，“楊盛文這個家夥雖有兩分本事，面對目前朝堂大眾，也是一個縫縫補補的匠人而已。北地韃子、蒙匈族異族，都在覬覦我大好河山，他們真打進來，用什麽抵擋？北地邊軍，年年巨資投進去，守那邊關尚不足力，又如何……”

  對於文朝目前的處境，確實沒有幾個人是清醒的，朝堂大人們，注意力都在如何讓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或如何與其他人連成一個利益關系網絡。這一點，文昭帝早就察覺，最初他也不在意，覺得古人那句話很有道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但幾十年的來演變，這些利益團體越來越牢固，彼此扭結在一起，想要破開時，已經沒有效之策。楊盛文在右相府十年，勵精圖治，雖使得文朝風氣有所改變，但內裡卻沒改變什麽。

  對文昭帝而言，這樣的外在改變，是楊盛文個人品行的榜樣作用而已，並非其他人發自內心的改變。正因為如此，楊盛文離開右丞相府後的這幾年，文朝整體上的那股敗壞之氣，一下子爆發出來。

  原本，文昭帝覺得這些壞的東西他已經看出來，那就讓他們更多爆發，之後才好收拾這些人。誰想，五六年下來，原先的計劃並沒有達成，而身體狀況已經不容許自己再完成這樁大事。

  “報——”一人從山路飛跑過來，到鐵叔身前，“五裡外有一山村，是不是在山村過夜。前面的人好安排，並巡查四周。”

  鐵叔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快到山尖，再走五裡，太陽必然下山。便對楊盛文說，“老爺，天色不早，就不趕路了吧。”

  “也好。”楊盛文覺得之前一路小心，沒遇上意外，但返回京都的路途，肯定會有意外的，就不知對方有多少次安排，具體安排在哪裡。“大師，你怎麽看？”

  伯權大師一路陪伴，沒做任何事情，也不參與決斷。可楊盛文還是很尊敬他，知道伯權大師的實力和影響力。

  鐵叔、平叔等人對伯權大師更為尊敬，知道大宗師的份量有多少。

  “以右相決策為準吧，我不過是山野之人，又有什麽見識。”伯權大師輕聲說。之所以留在楊家，那是受到陳老頭所托，不過，到楊家後，見識到楊家幾個異才，倒是安心留在這邊，想看看楊繼業等人究竟有多驚人的潛質。

  “那就住一晚，明早早些趕路。”楊盛文說。

  那人得令，轉身離開。鐵叔在楊盛文身邊，說，“老爺，如今距離京都不過四五日行程，該來的事，也該到了吧。”

  “心裡有數就好，安排周密一些。”楊盛文與鐵叔相處時間長，很默契，“對方蓄勢待發，這一擊，很可能會超出我們的承受極限，要多做好準備。”

  “老爺放心吧。”鐵叔說，“少爺留下來的人在後面，他們很強的。”

  楊盛文點點頭，表示過。當初魔教亂荊蠻楚地，曾有魔教的人襲擊楊家，但卻被楊繼業留下的十五人，斬殺對方百余人。這次作戰楊盛文沒有目睹，但鐵叔對蠻族軍的戰法很是讚譽，自然不會差。

  這次返京，榮盛鏢局的人分為兩隊。少部分人在隊伍裡一起行進，主要做一些外圍的事務。但鐵叔他們知道，暗地中還有另一部分，分布在周圍，隱藏起來而已。

  小山村十幾戶，就在山梁尾端。村外是一些糧田，村裡不少古樹。這一行人二十余，其余留在村外不遠，扎營。，進村，自然引起村裡人的關注。村長出來，迎接楊盛文等人。

  對方不知楊盛文的身份，以老爺相稱。然後，引楊盛文進家裡相待。村子小，四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這邊多少年來，都沒有山匪襲擾。

  小村小而窮困，山匪也瞧不上，懶得前來打劫。

  進村入戶，村長這邊捉雞宰殺待客。對於吃物，楊盛文倒是沒多講究。之前在荊蠻楚地五六年，一直是清茶淡飯，等楊繼業在縣城做起餐飲，才徹底改變楊家的夥食。

  天色不早，余輝丹紅。小村靜謐，山風習習。鐵叔雖說跟在老爺身邊，但余下的十多人，早就分散開，對小村四周進行勘察。

  說不定，今晚就有一場大戰。

  右相楊盛文回京都，路途遇險，那是早就料定了的。對方會有多少人，武器裝備如何，夜裡對戰，又該如何防護確保老爺不受到傷害，還不能讓小村傷亡過多。

  多少年來，不知遇上多少次艱險。對於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變故，鐵叔和平叔各有分工。鐵叔是老爺的貼身護衛，平叔則主導外面的攻防。

  山村無險可依憑，敵人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嗎？這時候，敵人會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