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問天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裡也有些沒底。

  厲貴生太狡猾了，他不知道和厲貴生合作，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又或者說，他沒有選擇。

  除了跟厲貴生合作，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因為，他需要一個靠山。

  成問天不是傻子，他調查過厲貴生，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吏部侍郎，卻和各種勢力都有勾結。

  與這樣的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即便是與虎謀皮，他也得咬著牙堅持！
  雖然成問天是個侍郎，但是禮部的權利有限，並且沒有什麽油水。比起厲貴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朝廷為了彰顯禮儀之邦的風范。

  名義上，禮部是六部中最重要的。

  可實際上，不過是一個花架子罷了。

  禮部的權利，不如吏部、兵部、刑部這些重要機構。

  所以成問天在六部當中，並不是很出眾。

  他需要有人幫助他，而厲貴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心裡很清楚，他和厲貴生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罷了。

  可是，成問天現在也不敢翻臉。

  身後有一個老狐狸，總比什麽都沒有好。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

  厲貴生只是想利用他罷了，在關鍵的時候，成問天就是炮灰。

  兩人平日裡以好友相稱，但都是各懷鬼胎的主兒。

  “成大人，我說的話，已經夠多了，至於能聽進去多少，還得看你自己。”厲貴生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笑吟吟地說道：“朝廷人心惶惶，宦官掌權。”

  “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只要維護好東西二廠，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升官。”

  厲貴生太精明了。

  在局勢動蕩的情況下，還依然在為自己考慮。

  任何破綻，他都會利用好。

  成問天微微一笑道：“厲大人說得對。不過，我人脈關系不如您，所以您有什麽好事兒，別忘了我就行。”

  這一次，成問天學精了，故意放低姿態，恭維著厲貴生。

  厲貴生淡然一笑道：“話不能這麽說，咱們是朋友。是朋友，我就不能看著你受苦。所以您放心，有我一口飯吃，就有您一口飯吃。”

  “我厲貴生從來不是吃獨食的人。只要我能飛黃騰達，自然少不了您的功勞。”

  這番話說的漂亮。

  無疑把成問天拉到他的隊伍之中。

  朝廷人人自危，站隊成為了關鍵。

  如何站隊？

  如何站好隊？
  如何保全自身？

  這成為了文武百官，人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皇上已經很久沒上早朝了。

  按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敵軍打到京城，恐怕王朝的部隊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厲貴生不怕，他在朝廷是侍郎。可若是敵軍真的攻破了朝廷，建立了新的王朝。

  那麽厲貴生，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甚至可以升官發財。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厲貴生為什麽願意通敵叛國？他也不想背負這樣的罵名啊！
  可是，帝君給他的東西，不是皇上可以給他的。

  孟狂給他的東西，是他這輩子都得不到的！

  他也曾經是個文弱書生，想要做一個好官，維護一方平安。

  可是漸漸的，厲貴生越往上爬，就越發現心機很重要。

  以前他以為，辛辛苦苦的乾，終有出頭之日。

  可是他忙碌了那麽長時間，卻依然不如那些阿諛奉承之人吃得飽。

  他逐漸看清了這個世界，看清了這個官場。

  看清了那些百姓，看清了這片江山。

  他將自己心中的正義埋藏，唯利是圖，與他作對的，他想辦法殺之！與他交好的，他也要摸一摸底。

  後來他爬的越來越高，也放棄了本心。

  他看林青天的樣子，宛如是在看曾經的自己。

  可是曾經的自己已經變了，所以他格外討厭林青天。

  討厭這個讓他作嘔的年輕人。

  在他的眼裡，人就是自私的。人必須自私，否則一定會死。

  越高的官，就越容易出事兒。

  可是林青天太乾淨了，乾淨的像一張白紙。

  哪怕厲貴生拚命的調查，想查出一些底細，可是卻依然無從下手。

  這個年輕人，給了他太多的震撼！

  不畏強權！不被壓迫！
  從一個小縣令，乾到了錦衣衛鎮撫使，這樣的轉變，讓厲貴生眼紅啊！

  他怎麽能不眼紅？

  林青天的運氣太好了，即便是對著皇親國戚無禮，卻依然沒有事情。

  他嫉妒，他恨！

  所以在他的內心裡，林青天已經在必死的名單上了。

  其實厲貴生不一定非要林青天死，因為林青天已經威脅不到他的安全了。

  可是，他總有一種感覺，林青天不死，他難以入眠，不能高枕無憂。

  人性就是如此。

  有些人說人性本惡，可卻有善者。

  有些人說人性本善，可惡人無處不在。

  也許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麽善惡。

  在厲貴生的眼裡就是如此。

  弱者就活該被欺負，被碾壓，而強者就是應該享受自己的福利。

  “厲大人。”成問天的一番話，喚醒了沉思著的厲貴生：“您怕過嗎？”

  這句話問的莫名其妙，讓厲貴生有些摸不著頭腦，可又仿佛提醒著什麽。

  “什麽意思？”厲貴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意味深長地反問了一句。

  “沒什麽。”成問天笑了笑，微微搖頭，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厲貴生抿了抿嘴，將自己心中的話，緩緩說了出來：“怕，怎麽不怕啊！”

  聽到這裡，成問天微微一怔，不過並沒有說什麽，只是默不作聲的做一個聆聽者。

  而厲貴生便繼續說道：“是人，就都會怕，都會有恐懼。我也不例外，我怕我死了，我怕我得到的一切，都會失去。”

  “我出身貧寒，更懂得貧窮的苦。我不想讓我的生活，繼續呆在貧民之中，我不甘心呆在那裡，與那些賤民為伍。”

  “所以，我在小心翼翼的守護著我的一切。誰敢觸碰到我的利益，就一定會死！”

  說到這裡，厲貴生的眼中寒光乍現，迸發出一絲絲殺氣！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看到他的眼神，成問天不知道為什麽，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