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偽漢兵的戰鬥力,想要攻城掠地,攻佔大宋境內的軍州縣城,幾乎不大可能。
借劉繼元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派人攻佔大宋境內的軍州縣城。
但是,劫掠一下鄉野村寨,搶奪一番,打打草谷,這個膽子,卻還是有的!
甚至於,在北上的途中,趙匡胤都已經接到過幾次,偽漢兵越境劫掠的軍報了!
越境的漢兵人雖不多,給大宋造成的損失,也不算太大。
每次也就劫掠上一二個村寨,搶上幾十上百口人,搶上幾車糧食,再放上一把火,燒掉一兩個村寨什麽的。
對於大宋來說,損失其實並不大,但卻不勝其煩!
不過,近幾日,或許是因為天降大雨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北上的大軍,已經越來越靠近偽漢,兵鋒甚至已經直指偽漢國都太原的緣故。
太原城中,劉繼元不得不全線收縮兵力,將地方上的漢兵,全數征調,集結在太原城中,意圖憑借太原的高牆厚城,抵擋皇宋大軍。
總之,這幾日,趙匡胤收到的漢兵越境劫掠的報告,越來越少了,甚至已經銷聲匿跡了!
但是,大軍駐屯潞州,糧草出現緊張,這個跡象,卻是越來越明顯!
若是不能盡快調運糧草輜重,送到潞州,再過上幾日,可就不是‘糧草緊張’這麽簡單了,而是糧草短缺了!
軍中缺糧,無論任何時候,那都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嚴重的問題,甚至有可能影響到戰爭的勝負!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若是不能讓軍士吃上飽飯,又何談讓他們上陣殺敵呢?
餓著肚子打仗,又怎麽可能打得贏?
趙匡胤自然也知道,糧草轉運上的困難,特別是在大雨如注,數日不停的現在,通往潞州的道路,甚至都出現了中斷,想要將糧草及時送到潞州,困難不小!
但他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將這個問題,扔給隨軍轉運使劉儀,讓他去想法子了!
眼神微微一冷,冷眼掃了劉儀一眼,趙匡胤才又沉聲說道:
“三天!”
“朕給你三天時間,若是三天之後,還沒糧草進入潞州,朕唯你是問!”
聽了趙匡胤的話,劉儀不由得心中一顫,急忙跪倒在地,磕頭應道:
“是。”
“微臣……遵旨。”
趙匡胤擺了擺手,說道:
“下去吧。”
“把蓑衣,先送去雄武軍。”
“是,微臣告退。”
劉儀急忙又行了一禮後,才又躬著身子,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了行轅。
跨出行轅大門的那一刻,劉儀卻才發覺,冒了一身的冷汗,整個人都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回到營帳,劉儀急忙派了幾個手下的書吏,帶著帳目,去輜重倉儲中,清點蓑衣數量,然後又點了六百件蓑衣,讓書吏帶著隨軍的民伕,押送著,送到了雄武軍中。
蓑衣送到雄武軍中的時候,雄武軍和驍雄軍的馬步軍都監王繼勳王國舅,正陪著翰林醫官張德貴在王繼勳‘征用’的院子裡喝茶。
裡外三進,佔地數畝,在整個潞州城中,都絕對排得上名號的一個大院子,如今已經成了王國舅的私產!
雖說是奉了官家的旨意,前來驍雄軍和雄武軍巡診。
但張德貴是翰林醫官院副院使,在整個翰林醫官院中,也僅次於翰林醫官院掌院使,而且又是專門為官家診脈的。
給軍中那些泥腿子軍士診病,哪需要他這個翰林醫官院的副院使出手?
下面那些隨軍營醫、行醫,自然就會替他辦得妥妥的,他只需要替王國舅診診脈,然後陪著王國舅喝茶聊天就是了。
正陪著張德貴喝酒聊天,聊得開心呢,一個親衛,卻又從堂屋外面,疾步走了進來,幾步走到王繼勳跟前,臉上帶著有些古怪的表情,躬身說道:
“將軍,劉運使遣人,給您送了些禮儀來。”
“劉運使?哪個劉運使?”
王繼勳不解地問道。
“是隨軍轉運使。”
護衛躬身說道。
王繼勳恍然地“哦”了一聲,笑著說道:
“這個劉儀,還不算太笨嘛!”
“他做這隨軍轉運使,也不知撈了多少好處,是應該分點給咱家!”
王繼勳是國舅爺,說這話的時候,竟然半點都不避諱一旁的翰林醫官院副院使張德貴。
微微停頓了一下,王繼勳才又說道:
“行,把人叫進來吧。”
“將,將軍,恐,恐怕不行。”
護衛低頭說道。
“嗯?怎麽了?”王繼勳猛地抬了一下眼皮,冷聲問道。
“劉運使送來的東西太多,足足有好幾車……”
不等護衛說完,王繼勳便又失聲說道:
“這麽多?”
“什麽東西啊?”
“好,好像是蓑衣,聽書吏說,足足有六百件。”
“嗯?”
王繼勳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厲聲說道:
“蓑衣?”
“我軍中又不缺蓑衣,劉儀讓人送六百件蓑衣來幹嘛?”
“去,跟帶隊的說,蓑衣就免了,若是六百匹蜀錦……”
“他娘的,六百匹蜀錦,老子也不收!”
“這狗賊,當老子是什麽人?給老子送蓑衣,姓劉的也真敢!”
“去,給老子把外面那些狗東西,亂棍打回去!”
“是,將軍。”
親衛急忙應了一聲,轉身跑出了堂屋。
“他娘的劉儀,敢給老子送蓑衣!老子明天,就給他送幾套孝服去!”
親衛離開後,王繼勳依然氣不過地大罵著。
一旁的張德貴急忙賠笑說道:
“國舅爺,消消氣,消消氣,若是為了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那可就不劃算了。”
“等國舅爺將他的書吏打了回去,他自然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院使說得沒錯,咱沒必要為這老賊置氣,免得氣壞了身子。”
“來,咱們接著喝,接著喝。”
“等後院備好了下酒菜,咱們再好好的喝上幾杯。”
“我這裡,可專門有從東京樊樓,運來的幾壇好酒,保證你不虛此行!”
張德貴輕笑了一下,說道:
“既然連國舅爺都說是好酒,那必定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酒了!”
“該不會是蜀中來的劍南燒春吧?”
“嘿嘿,張院使好智慧,一猜就中!”
“來人!去後院問問,酒菜準備得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