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李繼隆離開後,趙德昭卻又折身,返回了禦營。
禦營大帳外,侍衛親軍校尉何承矩,正警惕地望著周圍。
看到趙德昭時,何承矩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說道:
“趙軍指。”
停頓了一下,卻又問道:
“趙軍指何故去而複返?”
“何校尉,能否向你打聽件事?”
趙德昭拱手回禮了一禮,說道。
停頓了一下,趙德昭又說道:
“放心,事關機密之事,趙某絕不打聽。”
聽了趙德昭這麽一說,何承矩頓時松了一口氣,拱手說道:
“軍指請問,只要不事涉機密,何某定當知無不言。”
微微停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趙德昭這才又問道:
“何校尉,楊業楊將軍,是什麽時候入營的?帶了多少人馬?帶來的人現在何處?軍紀如何,可能與我大宋禁軍比肩?”
……
何承矩的嘴很嚴,雖然趙德昭的問題並不涉密,但何承矩卻依然不肯透露半點口風,趙德昭不由得有些沮喪地離開了禦營,回到了第一營。
剛進了第一營營區,副使曹璨就已經迎了上來,行禮說道:
“指揮,您回來了。”
“嗯。”趙德昭應了一聲,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王承安,然後又笑著對曹璨說道:
“曹兄,從今天起,你就是第一營的指揮使了。”
“我?”
曹璨微微愣了一下。
趙德昭笑著微微點了點頭,曹璨見此,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失聲說道:
“指揮,您升官了?”
想想也是,趙德昭本就是皇子,官家長子,未來甚至還會是大宋的皇太子,國之儲君!
如今雖然隱瞞皇子的身份從軍,而且只是做個最底層的營指揮使。
可皇子就是皇子,官家又怎麽可能不在乎,不關注皇子在軍中的一舉一動呢?
第一營已經上了戰場,趙德昭也已經指揮著第一營,取得了斬首數百的戰功!
這樣的功勞,即便不是皇子,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營指揮使,也早就應該升官了!
官家現在才升趙德昭的官,都已經算是遲的了!
正想著,趙德昭卻又輕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沒事,就算升官了,也還在第一軍,也還跟兄弟們在一起!”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趙德昭卻又轉頭,對王承安說道:
“王承安,通知第一軍各營指揮使,明日寅時,各營準時出操!”
“若有遲到延誤,休怪本將軍法無情!”
“是,軍指!”
王承安精神猛地一震,急忙抱拳躬身應道,轉身離去,將趙德昭的命令,傳達給了第一軍各營。
雄武軍左廂第一軍,編制五個營!
滿編的話,每營五百人,五個營都應該有兩千五百人!
只不過,雄武軍只是禁軍新軍,編制雖大,但實際人數,卻根本不滿編!
實際上,不僅僅是雄武軍,即便是上四軍的捧日軍、控鶴軍,也根本不可能齊編滿員!
第一軍中,也只有趙德昭做指揮使的第一營,是齊編滿員,甚至‘超額’的。
趙德昭是皇子,曹璨是宣徽相公家的衙內,兩人身邊的親衛,就有三四十個,加在一起,第一營也就有了五百多人!
而第一軍的二三四五營,就不可能有這麽多人了。
通常情況下,一個營(指揮),也就三四百人,這還是步兵,騎軍的話,更少,一個營也就兩百多人,最多也就三百人!
三百人的一個騎兵指揮,實際戰鬥力,都已經不容小覷了!
在戰場上,一個三百人的騎兵指揮,幾乎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當初,楊業麾下的親兵營,就是三百人的騎兵指揮,只不過,這三百人遇上的,是大宋最精銳的河東禁軍,統兵大將又是河東名將李繼勳和黨進!
因而陳延山才會一箭未發,直接領著三百親衛營的漢軍,投降了宋軍。
因此,在名義上,趙德昭的雄武軍左廂第一軍,有五個營(指揮)兩千五百人,但實際上,趙德昭手下,也就一千多號人,連一千五百人都不到!
實兵人數,連編制上的一半都不到!
當然,雄武軍步兵,總共也就五六千人,趙德昭手上這一千兩三百人,其實已經佔據了雄武軍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按照禁軍編制,雄武軍左右兩廂,應該有二十個軍,一百個指揮。
編制很大,但實際上……
用另外一個時空中,曾經流行過的一句話來說,就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一百個指揮,齊編滿員,那都得五萬大軍了!
可實際上呢,雄武軍總共也就五六千人而已,也就理想中的齊編滿員狀態下的十分之一而已!
而且,雄武軍實際的編制,也根本沒有二十個軍,左右兩廂,每廂也就兩個軍十個指揮而已!
趙德昭,實際上已經成了雄武軍中絕對的中級將領之一,手上的兵力,更是已經佔據了雄武軍的三分之一!
甚至可以說,趙德昭已經可以影響整個雄武軍在戰場上的表現了!
當天晚上,趙德昭依然還住在第一營的營區裡,甚至連營帳都還沒搬。
第一軍原來的軍指、軍副和軍虞,在帶著幾個親衛,向趙德昭移送了第一軍的軍籍典冊後,便走馬上任,去了別的軍,算是將第一軍,完全交給了趙德昭。
當天晚上,趙德昭便在自己的營帳中,連夜查看第一軍的軍籍典冊。
作為一個軍的指揮使,他當然必須要在第一時間裡,準確地了解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力,以及這些兵力,能夠發揮出多大的戰鬥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若是連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那還打什麽仗啊?
夜已經深了,都快子時的時候,趙德昭的營帳中,依然還亮著燈。
抬手擠壓了一下眼角的穴道,然後又抬手伸了個懶腰,趙德昭卻又起身,對一旁侍立的王承安說道:
“王承安,交給你個任務。”
正昏昏欲睡的王承安,身子一震,急忙說道:
“殿下請吩咐!”
話剛出口,趙德昭便猛地瞪了他一眼。
王承安心中一驚,急忙改口說道:
“軍指請吩咐。”
趙德昭起身,將王承安拉著,坐在他剛才的位子上,按著他的肩頭,讓他坐了下去,然後說道:
“天亮之前,把這些兵籍典冊背熟了,各營指揮使是誰,有多少人,刀盾手多少,弓兵弩兵多少,長槍兵多少。”
“有多少樸刀盾牌,強弓多少,長槍多少,備用弓弩箭矢,樸刀盾牌,各有多少,這些,全都要背熟了!”
說著,不等王承安回答,趙德昭便又加了一句:
“記住了,明早我要考。”
“軍,軍指,這,這也太多了吧?”
王承安頓時變成了苦瓜臉。
讓他提刀殺人,張弓射箭,那沒得說。
在戰場上十進十出,殺個血流成河,都沒問題。
可要讓他提筆認字,卻是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多嗎?”
趙德昭反問了一句。
“嗯。”
王承安急忙點頭應道。
“那就再加點,每月軍餉幾何,膳費支出多少,也都一起背熟了!”
“不是吧軍指?”
王承安頓時苦著臉說道。
“還不夠嗎?”
趙德昭反問道。
“不不不,夠了夠了,已經夠了!”
王承安急忙擺手說道,說著,還忙不迭地伸手,抓起了案上的一卷典籍。
趙德昭瞧了他一眼,慢慢地踱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