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手術那天，剛好是官員旬休之日。

  在京城的官員，大半跑來湊熱鬧。

  公主妃嬪雖不方便看，也都聚在皇城樓上，遙遙看向太醫署，焦急等待。

  太醫署裡裡外外，已擠滿人。不同的是外面的人，全都只能站著，空等消息。

  裡面院中擺了不少凳子，靠裡面排一圈，不但有椅子，還有桌子。

  桌上茶果拚盤，在晴空萬裡的豔陽天，十分愜意。

  裡面全是王公大臣，李世民正在和李道宗，還有一個四十多歲、長得身高骨架大的中年男聊天。

  “臣聽說五弟要手術，提前趕回來。運氣不錯，一來就遇到越王拿人開刀。”

  眾人笑了笑，這個中年男是河間郡王李孝恭，是和李道宗齊名的賢王，也是初唐名將。

  今天李道宗顯得心事重重，事關他的小命，沒多少語言。李世民安慰道：
  “先讓天賜動幾個手術，要是行不通，就不做了，總有辦法可想。”

  臨近中午，院中一道聲音傳來：
  “越王他們來了。”

  李壽帶著十多人，從中院走來。

  這十多人，全都戴了口罩，有一個男子，頭上的頭髮都沒了。在太陽下，像個大燈泡似的，很吸引眾人的目光。

  李壽一直在樓中準備，看到這麽多人，心裡並沒有多少波動，還有心情點頭招呼大家：

  “等會大家看可以，盡量不要喧鬧，
  李孝恭第一次看到李壽，他心裡也有點替李道宗著急，見李壽居然像沒事一般，歎道：

  “越王殿下的氣度，更勝我們當年，有皇上之風。”

  李世民並不忌諱這些，笑著說：
  “天賜的本事，已超過朕了，也不知他在哪裡學來的這身本事。”

  李壽的事，外面傳得很廣，李孝恭也聽到。

  “越王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是利於我大唐，他在哪裡學的本事，就有什麽關系？”

  李世民沒回話，緩緩點下腦袋。

  李壽已帶著眾人，進入手術室，外面的聲音降下不少。

  四周除李世民這邊，大家一窩蜂全圍到牆邊，湊到琉璃孔朝裡面看去。

  在裡面還有一個隔間，一個太醫，將一碗黑如泥的湯藥，端到光頭男前。

  光頭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對李壽說：

  “殿下，我能不能再見家人一面？”

  李壽白了光頭男一眼：“放心吧！有你見的時候。手術過後，你的罪就能全免。以後你就可以和妻子永遠在一起了。”

  李壽帶進來這幫人，全是手術科的。見他如此有信心，大家的緊張感大為減小。

  一個年輕太醫說：“殿下不會騙你的，殿下的醫術無雙，他要是沒把握，哪會給你手術？”

  大家都以為李壽很有把握，只有李壽自己才知道。少了那麽多的先進器材，他也沒多少把握。

  ……

  “他們出來了，”第二遍出來的聲音響起，十多個一身白的人，抬著一個同樣身穿白衣的光頭出來。

  李世民三弟兄也沒能忍住，站在桌上，湊到琉璃孔前看去。

  見李壽將手術台上的光頭男衣服掀開，在對方身上比劃一會。拿起一把小刀，一刀朝光頭男的右胸劃去。

  裡面的光線非常好，大家能清楚看見，一條紅色細線，出現在光頭男胸膛上。

  李壽可能嫌太慢，將手指伸進紅線。肉被翻開，一股血流出。

  “啊！”全都看呆，幾個小皇子沒能忍住，發出一陣呼聲。

  特別是李愔，摸了摸他的腦袋，身上一涼，被汗水打濕。

  離得遠的人，只能透過簡陋的琉璃孔，看到裡面一些白色的影子。

  外面的任何聲音，影響不到李壽，此時他已沉浸其中。

  仿佛回到後世，拿的還是手術刀、鉗子。仍是在手術台上，對著人施展。

  在後世李壽見得太多，他已達到自身與病人合一。

  他的眼睛，仿佛就是透視儀。細到每一根血管的位置，他都很清楚。

  他的嘴並沒有停，一邊操作，一邊給他這些弟子講解。

  臉上的汗水，出了一波又一波。沒過一會，一個叫苗芳的女太醫，已換了幾條手巾。

  在外面的圍觀者，也被李壽的鎮定從容影響到，由驚漸漸轉變到奇。

  李壽的狀態，讓李承乾和李泰，生出濃濃的自卑和仇恨。

  不知換了多少鉗子、多少白巾被染成血色。

  一個多時辰後，手術室的大門打開，有些疲憊的李壽，從裡面走出來。

  “成功沒有？”

  李壽點點頭，從後面的太醫手中，接過一個鐵盤。白色的鐵盤上，有一顆指頭大的橢圓形之物。

  看著這顆東西，李壽生出濃濃的負罪感。他從未做過這種缺德事，將人家的好膽割下來。

  “這就是他的膽，很健康。”

  李壽輕歎一聲，李道宗小眼睛一轉：
  “能不能將他的膽，接到我身上？”

  ……

  李壽手術成功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

  大街小巷，現在談的全是他手術之事。

  東宮，李承乾鐵青著臉，仿佛中了毒似的：
  “他怎麽可能成功？人的肚子被劃開，取出裡面的東西，居然還能活？”

  李承乾和許多人一樣，非常想不通。他很支持李壽手術，就是以為李壽會失敗。

  現在成功了？所有的期望都化著泡影。一個身瘦臉長的年青人說：

  “殿下不用失望，說不定他只是運氣，動下一個就會失敗。”

  這個年輕人叫杜荷，是杜愛同的二哥，在太子府混得頗為不錯。

  大殿中的幾個點頭附和，李承乾沒想得那麽好：

  “大家說說，如何才能讓他失敗？”

  “殿下萬萬不可那樣做，”陳其勝勸道：

  “他們不但看得嚴，皇上對此事也極為重視。一旦事敗，後果難以想象。”

  李承乾生出搞鬼的心思，想到李壽看得嚴，將心思壓下。

  “他怎麽對外面的傳言沒多少理會？只派了一些人去外面查？”

  這些都是有心人，連李壽派人出去查流言的事也知道。陳其勝說：
  “他最近在忙於醫治，應該是沒時間。待他醫好江夏郡王，一定會將心思放在這上面。這事應該是有人特意針對他做的，我們沒必要插手，當旁觀者即可。”

  李承乾想了一會，沒有甘心當看客：
  “杜大人，你和李大人，帶些人去各地加把火。他連這種手術都能成功，不用其它證據，已能證明他是妖物所化。”

  ……

  第二天一早，李壽一覺睡到自然醒。和已梳妝打扮好的柳風鈴，來到太醫署。

  今天的太醫署，人遠沒昨天多。李壽到來時，李世民等人已在這裡。

  “越王，那陳強手術後，怎麽會一直在發高燒。他好像病得很厲害，你快去看看。”

  李壽手術，最關心的是江夏郡王府的人。李壽一到，郡王妃段氏就將這消息告訴他。

  動手術的人叫陳強，躺在一張病床上。臉很紅，嘴唇發灰，身體還有些發抖。半閉著眼，一看就是大病之人。

  李壽檢查完，心裡松了口氣：
  “你們放心，這些是動手術後的正常反應。發燒是他體內，在自動殺病毒，沒事。”

  大家隻信一半，陳強雙眼突然一睜，瞬間像變了個人。

  “殿下，我真沒事？”

  現在李壽懷疑，陳強是不是被嚇的。

  “當然沒事，我給你說過，但那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你現在只不過是被劃了條口子，縫合後很快就能長好。”

  陳強掙扎著要起來，幾個在這裡侍候的太醫，將他靠在高枕上。

  “殿下，我很餓，我想喝酒吃肉。”

  這個陳強是被連累的打手，是個低層人物。李壽白了他一眼：
  “還想喝酒吃肉？肉沒完全長好，半點酒都不能沾。肉暫時也不能吃，田大人，他已過一天，可以給他喂些藥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