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城西城門外，搭起一座座帳篷。

  大半人已鑽入帳篷裡面，在外面守的人不多。

  城樓上一些人很心動，一個求生欲強的年輕將領，向淵炳權建議：
  “將軍，我們突圍出去吧？”

  淵炳權瞪了年輕將領一眼：
  “我們的責任就是守在此地，吸引他們的兵力，豈能突圍？”

  開始大家被淵家人忽悠，一個個還滿血忠義。

  薛禮隻守不攻，連句勸降的話也懶得再說。

  這個壓力非一般人能承受，大家越來越心虛，求生欲也越來越強。

  有些人，甚至已打定主意。一旦開戰，他們以什麽樣的方式棄械保命？
  打仗最忌這種優柔寡斷，所以才有“一而戰、二而衰、三而竭”之語。

  但用在百戰百勝的唐軍身上，這話並不適合。

  唐軍的士氣沒受半點影響，大家該吃吃，該喝喝。

  誰都知道，李壽是為他們好，沒人傻到有怨言。

  “殿下來了。”

  聲音傳來，一大群高軍匆匆跑到東城樓。

  遠方行來不知多少唐軍，只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李壽到了，第一次沒有上前搞開場白，和一群將士寒喧。

  三小有些緊張，看著一些人騎向城樓，城樓上傳來陣陣激動聲：

  “是大帥他們。”

  城樓上的人驚呆，淵炳儀帶著二十多個高將，一直騎到護城河前才停下。

  非但沒有繩索綁著，連個押送的唐軍也沒有。

  大家正在想是不是李壽的奸計，淵炳儀開口了：

  “炳權，開城受俘吧！”

  淵炳權呆住，一時沒能出聲。一個年輕將領問：

  “二伯，我們還有一萬人馬，還可以和他們一戰。”

  “沒必要再戰了，”淵炳儀說：
  “我軍敗了，望原城一戰，我們害死了幾萬弟兄。死的人太多，不能再死人了。大家沒必要白白犧牲，開城受俘。”

  後面的幾女十分激動，李明玉喊道：
  “城門打開了，他們同意受俘。”

  柳風鈴三女也重重出了口氣，可能死的人太多。這一路來，李壽沒再對她們動手動腳。

  城門打開，一個個高軍兵將，扔下武器從城中走出。

  外面的唐軍沒和他們客氣，來多少綁多少。

  待最後一人走出來，淵炳儀不知什麽時候溜上城樓。

  此時的淵炳儀，身穿盔甲，兩隻耳朵被白布包著，臉瘦骨突。

  看起來非但不滑稽，讓人生出幾分可憐。

  這造型，成功吸引大家。所有人都看著淵炳儀，不知他要搞什麽名堂。

  李壽猜到淵炳儀的想法，沒半分想干涉的心思。淵炳儀喊話：

  “我從軍三十多年，奉行忠義。一直以為，只要忠就不會有錯，只要義，就對得起所有弟兄。沒想到活了大半輩子，才知道這些都錯了。這兩天我害死的人，比以前加起來還多。我高句麗完了，希望大家聽我一言，不要再想著復國，不要再做白白犧牲。”

  現在有些人猜到淵炳儀想幹什麽了，淵炳權大喊：

  “二哥，不可如此。戰爭不是你成就是我敗，並非你的錯。你快下來，就算被關一輩子，我們弟兄也要在一起。”

  淵炳權從地上拾起一把樸刀：

  “我才是最該死之人，大家勿以我為念。我死後，將我葬在望原城那些弟兄旁邊。”

  淵炳權說完，一刀抹向他的咽喉。

  ……

  南部的消息，很快傳到四面八方。

  北方的鮮余城，耨薩延壽敗亡，惠真遠走它鄉，這裡也失去了往日的輝煌。

  旌旗雖在，天已遲暮。

  午後的鮮余城，迎來一大群人。這群一大把年紀的人，很快來到主營。

  寬敞的主營坐著七八人，原本屬於耨薩延壽的位置，坐著那克隆。

  “那大人，你召我們來有何事？”

  問話的老頭叫祿旺北，是室韋族族長。來的這些人，全都是北方各族能做得了主的人。

  那克隆看起來更衰老，臉上多出不少皺紋。

  今天那克隆的心情還不錯，示意大家坐下：

  “唐軍已佔領柳葉城，淵炳儀、淵炳權等人投降。高句麗最後一支軍隊、已被越王解決。”

  進來的人全呆住，要只是李壽打敗淵炳儀，他們還太驚訝。一個頗為高壯的老頭問：
  “淵炳儀怎麽可能投降？高舍齋呢？”

  “高舍齋比他們先投降，”那克隆說：
  “我說過，越王之能，遠非你們所能想像。越王已帶信來，不日他就會來這裡。他希望來到這裡時，大家已同意為大唐百姓。他對這裡的安排和其它地方不一樣，我們大家都可以住在這裡，不用去長安。”

  大家還在沉思，烏坦化接道：
  “大家不用再想了，現在豆莫婁國已派出使臣，願永遠臣服於大唐，成為大唐附屬國。我們被夾在中間，不可能還有其它出路。”

  一個豹眼中年男怒聲說：
  “豆莫婁國他們都可以放過，為什麽不能放過我們？”

  豆莫婁國的事，這幫人早已知道，許多人對此很不服氣。那克隆歎聲說：
  “局勢歷來都由勝利者操縱，失敗者沒有資格說這些。投唐吧！殿下說了，有些事，他會親自來和大家說。”

  ……

  高句麗南部的消息，暫時還未傳到長安，長安城迎來另一個好消息。

  豆莫婁國的大相王慶宗，率一大群使臣出使長安。

  朝殿，王慶宗帶著眾使臣，跪在李世民面前，雙手遞上一大疊文書：

  “臣王慶宗，奉我家大王之令，向大唐稱臣。特獻上豆莫婁國地域圖、及稱臣文書。”

  “各位愛卿平身，賜坐。”

  李世民心情大爽，這樣的稱臣，在大唐也很少見。

  李世民接過文書，認真看完上面用漢字寫的內容。

  上面寫的比以前那些稱臣文書更真誠，除大王的封號，連朝中大臣的任命，也要向大唐匯報。

  要是大唐不同意，他們只能換一個。

  這樣的態度，李世民也深受感動：
  “帶愛卿就快與朕結成兒女親家，朕絕對信任他。有些事，沒必要做得如此細。王愛卿回去告訴他，讓他隻管好好經營國內。有任何困難，都可以給朕說，朕一定盡力幫忙。”

  “多謝皇上，”王慶宗說：
  “如今我豆莫婁國投附於唐，我們想派些人來，學大唐的文化、禮儀等。要讓豆莫婁國，也和大唐的其它地方一樣。”

  這事李世民更高興，大家都高興，居然有人不高興。

  李承乾被妒忌衝昏了頭：

  “父皇，以前扶桑提出此要求，被五弟嚴詞拒絕。現在我們答應，豈不與他以前說的相違？”

  “太子殿下說得是，”程氏附和：
  “若是區別對待，豈不令它國心寒？”

  李承乾也有一幫小弟，陸續有人站出來反對。

  李世民雖惱火，這些人反對得有道理，他也沒辦法。

  魏征等大臣也在想這事，一時沒有開口，長孫無忌插進來：
  “聖人之學，本意是惠及天下之人。皇上乃天下人的可汗，有責任將這些學術推廣天下。像豆莫婁、扶桑為種完全依附我們的國家，可以允許他們來求學，這也能彰顯皇上的仁義之心。”

  “輔機說得是，”李世民大為欣慰。

  以前長孫無忌針對李壽，為李世民不喜。

  被敲打後，長孫無忌終於轉性了，李世民也暗自松了口氣。

  “就這麽定了，傳令，可讓扶桑也派些人，來我大唐學習。豆莫婁國學子的一切費用，由我大唐負責。”

  “多謝皇上，”豆莫婁國眾人大喜。沒想到這一鬧，連花銷也省了。

  快下朝時，一個風塵仆仆的壯年士兵，被禁衛帶進來。

  大家以為李壽又有消息來，結果這次所有人都猜錯。

  “皇上，北庭都護府緊急軍情，大食國已攻滅波斯，正在攻霍拉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