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栩是在五點之後離開的醫院，也就是說，五點鍾之後，徐世昌去了哪裡，就是一個謎。

  我們是在凌晨一點多去的徐家，可徐家除了一個七歲的男孩之外，就再無其他人了。

  按照徐栩所說，徐世昌在離開交警大隊之後，兩人沒有回過家，也不存在徐世昌回家之後換了一雙鞋子。

  那麽，那一雙擺放在門口的鞋子，也應該不是徐世昌的。

  徐栩說，徐世昌曾經打電話告訴他看完醫生就回家，但很明顯，他並沒有回家。

  直覺告訴我，徐世昌再也離不開醫院了。

  “對了，你們怎麽會把我兒子帶來？其實按照我們的習俗，未滿十歲的孩子是不能進靈堂的，孩子嘛，你們也知道，總是會惹上那些東西。”徐栩在知道我們是警察之後，態度緩和了很多，所以現在雖說有疑惑和不滿，但多少也帶著一些不好意思。

  “哦，我們去你家找徐老爺子，就碰到了這孩子，你說你們也真是的，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裡，也不怕出點什麽事，對了，這雙皮鞋，是你的嗎？”

  說話間，薑獵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徐栩，輕聲問道。

  手機上是他在徐家玄關處拍攝的那一雙沾滿泥濘的鞋子，畢竟對於這雙鞋子的猜想都是我們憑空想象，如果這雙鞋真的是他們家的，那也算是虛驚一場。

  只是，當徐栩接過手機，看到這雙鞋子之後，他整個人都震驚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並直呼不可能，這雙鞋子不可能出現在家裡。

  我和薑獵相互看了一眼，而後問道：“怎麽了？這雙鞋子真的是你的？”

  徐栩咽了口吐沫，搖頭說道：“這雙鞋子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父親的，這雙鞋子……是我太爺爺和我太奶奶結婚的時候定製的皮鞋，平日裡都一直存放在太爺爺的木箱裡，逢年過節才穿出來，太爺爺苦了一輩子了，就這麽一雙像樣的鞋子，所以我不會記錯，可是，這雙鞋子，怎麽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你說什麽?這雙鞋子，是太老爺子的？”我一陣驚愕的看著徐栩，用著不可思議的目光輕掃了一眼老爺子的靈堂。

  徐栩再次點頭，肯定的說他不會認錯，因為太老爺子身前有個習慣，不管住在自己家也好，自己的幾個兒子家也好，走進玄關，這鞋子一定會放在左上角。

  他指著照片上的皮鞋，咽了口唾沫，輕聲說道：“你們看，這雙鞋子，是不是被擺放在了左上角？”

  我接過手機一看，果真如此，但老爺子不是已經死了麽？

  他又怎麽可能回到徐家……

  “我知道了，是太爺爺舍不得我兒子，他身前最喜歡的就是小四了，所以，才會趁著我們都不在的時候，來家裡看小四，太爺爺，栩兒想再見見你，太爺爺……”

  說著說著，徐栩的眼淚就開始慢慢的躺落，看上去，徐栩和太老爺子的關系是真的很好。

  離開殯儀館後，我和薑獵在車上沉默不語，半響之後，薑獵這才問我怎麽看。

  我搖了搖頭，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包含著紙巾的棒棒糖棍子，輕聲說道：“先送我去醫院，再讓紅姐做一個DNA匹配，雖說隔了四代，但是血緣關系還是能檢的出來的，我們先得確定死者到底是不是徐世昌，如果是，那麽再去排查他身邊有作案動機的人。”

  “你去醫院幹啥？勘察工作已經完成了啊。”薑獵側身問道。

  “DNA檢測報告要隔一天才能出來，我先去問問心外科醫生，今天下午徐世昌最後離開醫院是什麽時候，再去調一下醫院的監控，說不定會有發現，對了，司靖在隊裡吧？詢問需要兩名警員在場，所以……還是需要她湊個人頭。”

  “那麽麻煩幹什麽，徐世昌不是和那個車禍死了的徐老爺子是親生父子嗎？徐老爺子的屍體還沒火化，從裡面提取DNA，不是更加準確一些？”

  不得不說，有時候薑獵的智商在線的讓我五體投地，但有時候，薑獵的腦子就跟鑲了漿糊一樣。

  我無奈的看著薑獵，道：“老爺子突然遭遇車禍，你沒看徐栩哭的那麽傷心嗎？我們現在還不確定太平間的骸骨是不是就是徐世昌，但不管是還是不是，你準備怎麽給家屬一個交代？告訴他們，徐世昌可能死了，我們現在發現了疑似徐世昌的屍首，但不確定身份，只能用老爺子的DNA去做鑒定？當然，徐栩也不行，在沒有確定那骸骨的真實身份之前，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薑獵點了點頭，順手便拿出了手機，讓徐佳源等人去一趟徐家，而後又讓司靖帶著筆記本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和我匯合。

  我是先到的，在司靖還沒趕來之前，我沒有任何權限，所以，我也只能在心外科的住院部外來回轉悠。

  我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凌晨三點三十分，心外科住院處外的走廊一片漆黑，除了護士台之外，我站在走廊前段，幾乎已經看不到走廊的盡頭了。

  “哎，護士姐姐，我想問一下，今天值班醫生是誰啊？”

  那原本正在梳理電腦的護士被我這麽一說，差點兒嚇了個半死，立馬起身對我斥責道：“你是誰啊？怎麽這麽不懂規矩，探視時間已經過了，要探視明天來。”

  很顯然，我的出現，讓這個護士姐姐有些不爽，當然，我也明白，都已經凌晨了，又在醫院，護士台上又只有她一個人，有些害怕是正常的，再加上我已經幾天沒睡過覺了，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我是市刑偵大隊的，我們隊長讓我來找這裡的值班醫生詢問幾個問題，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打擾你。”我站在這護士台前，對著護士笑著說道。

  我一直覺得，有禮貌不是一件壞事，至少，當你說出不好意思，您的時候，對方就算是原先態度再差，也會從根本上對你這個人改觀。

  那護士愣了愣，疑惑的說道：“刑偵大隊？小屁孩，你才幾歲啊？還在讀大學吧？刑偵大隊的人怎麽可能半夜……”

  我撓了撓頭，饒是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是今年的應屆畢業生，可能長得年輕了一些，不好意思，護士姐姐，但我真的是刑偵大隊的，不過，我來這裡的目的，全是因為太平間那……”

  一聽到太平間，那護士頓時寒毛直豎，直朝我身側看了一眼，連忙說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這大半夜的，滲人，今天值班的是郝醫生，20床有個病人不舒服，他去看了，你稍微等等吧。”

  我抿了抿嘴，輕聲笑道：“我這不是在這麽，別怕，這世界上啊，根本就沒有鬼。”

  “呸呸呸，小孩子怎麽什麽都敢亂說？我跟你說，你還別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我還親眼見過呢，就在太平間……我……”

  我眉目微皺，就在我準備繼續聽這護士說下去的時候，那護士的臉色一變，瞬間就變的鐵青了起來，而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直勾勾的朝我背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