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不動聲色,拿起相機聚焦在第二張照片上跟著就拍了三五張照片。
季南再次低頭看了一眼第二張照片中站在一旁的軍人,隨後才收回目光問:“剛才聽您說,1964年那會彭加木進羅布泊時不光有科研隊員,還有軍方的護衛對嗎?”
“對。”呐哈爾點著頭道:“那群科研人員都是知識分子,沙漠環境惡劣,進沙漠之前他們做了十足的準備。找了常年在沙漠裡跑的沙民,還有當地軍隊的護航。”
季南皺著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當地軍隊’四個字。隨機又問:“彭加木從羅布泊回來以後您見過他們嗎?”
“這個就沒見過了。”呐哈爾搖了搖頭回答說:“他們從羅布泊回來後好像就離開了新疆,那之後的半年時間在羅布泊的地界上就進行了596工程。”
季南繼續追問:“當年跟科研隊伍進羅布泊的沙民,現在還在嗎?”
“當時那幾個人裡面最年輕的也都在三十五歲往上,都已經過去五十年了,人該沒得早都沒了。”呐哈爾搖著頭歎息道。
季南了解的點了點頭,跟著又詢問了一些關於彭加木的事情,但對於此呐哈爾知道的並不多,畢竟五十年前他也只和彭加木見了一面說過幾句話,根本就談不上什麽交情。
過了約有半個小時以後季南合上了筆記本,把準備好的一個紅包拿出來遞給了呐哈爾並且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呐哈爾倒也沒拒絕,直接就把紅包給收了下來。
從呐哈爾家裡離開後,季南和小樓原本笑盈盈的臉蛋頓時變的面無表情起來。
“我他媽就說他有問題!現在可算是把他給揪出來了!”季南一邊朝前走一邊扭頭朝馬路邊呸了一口,隨後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小樓皺著眉,挺奇怪的問:“你說他是怎麽一直走到現在的?又是怎麽和方家的人扯上關系的?最重要的是……他為什麽又會出現在彭加木的隊伍裡??這些問題…有點讓人費解啊。”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開始的數字就不對!根本就他媽不是十二個嬰兒,而是十個!!”季南松了松發緊的領口長舒了一口氣,說:“這些人都太會藏了,一個個藏的實在是太深了。”
小樓思考了半天,隨後搖著頭說:“太他媽亂了,我現在腦子裡跟被人糊了漿糊似得,什麽都想不通。”
“是挺亂!”季南點著頭深以為然的說了一句,隨機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加快,開口道:“咱先回酒店,回去後再好好研究研究他。”
“見一面,就放心多了吧?”北京現代車內,金律師把車倒出停車位後側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位的我,又笑著寬慰說:“現在的監獄管理比早幾年嚴格多了,裡面很少有打架鬥毆的事件發生。他年紀大,身子骨不是很好,就算是勞改的話分到的活也不會很重。我之前特地給你問了一下,臨沂監獄這邊的勞改基本都是裁剪衣服,踩縫紉機什麽的,沒什麽重活累活。”
我了解的點了點頭,之後又詢問金律師減刑的事。
“咱們國家法律有規定,原判刑的刑期執行二分之一以上才能申請減刑。他是六年零五個月的有期刑期,最少得蹲夠三年半才能申請減刑,有期徒刑減滿的話差不多也就一年半左右。”金律師開著車離開監獄,不假思索的回復道:“他這個情況最少得蹲夠四年以上的時間,減刑的話短期內是不可能了,沒有說判決剛下來剛進了服刑監獄就減刑的……估計最少得等到2018年以後了。”
“四年……能接受了。”我盯著窗外怔怔出神了片刻,隨後吐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金律師沒再繼續往下說,而是岔開話題詢問道:“你去哪?我送你進市區?”
“你回濟南嗎?”我反問道。
金律師點著頭說:“是得回去,事務所還有事。”
“那你就從機場的高速回濟南吧,剛好順路把我仍機場,我車還在機場停著呢。”我順口說道。
金律師斜了我一眼,無奈的說:“你還真不客氣昂。”
“這小半年的時間你從我這賺多少錢了?跟誰客氣都不能跟你客氣,能宰你點就得宰你點。”我理不直氣挺壯的撇嘴回道。
金律師頓時默然無語。
山東省境內某處農村小院內。
一名看模樣約有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站在院內的葡萄架下思考了許久,方才從拿起旁邊的手機從中找到一個備注只有一個‘他’字的手機號碼,並且撥通了過去。
約有七八秒鍾後忙音中斷,電話被人接通起來。
青年將手機貼在耳邊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他的時間到了,人走了。”
“……”電話內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隨後一位老人的聲音從中傳來:“多久了?”
青年脫口而出的答道:“剛好…五十年。”
“……我當年的決定是對的。”老人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後,語氣又充斥著無力的道:“人走了就證明我當年的選擇和做法是正確的,遠笙……回來吧。幾十年了,已經沒有人會在乎這件事情的對與錯了,只要做到問心無愧……我心裡也就無憾了。”
“我現在還不能回去。”被老人稱作遠笙的青年搖著頭,語氣堅定不移的道:“事情到了現在的這一步,我不能一走了之。就算不是為了正一,我也得為了我自己。方家的事情梗在我心裡那麽長的時間,我不能說放下就放下……我廢了那麽多的心血,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現在,怎麽能輕易放棄?我希望……您能體諒我。”
老人一陣沉默。遠笙停頓了片刻,繼續道:“快了……等事情結束了以後,我去找您,陪著您。”
“當年的事情……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方家和正一所在的封家,是我害你們牽扯了進來。”老人歎息道。
遠笙嘴角微微抽搐,緩緩低下頭輕聲道:“我們不怪您,如果沒有您我們早就死了。正一走的時候對我囑咐說……讓我以後好好陪著您,您是舍小我成大我,除了我們您身邊就沒其他人了。”
老人再次發出一聲歎息,隨後就默默地掛斷了電話。
遠笙把手機裝進口袋,站在葡萄架下靜靜的望著遠處。
“啟明……該吃飯了。”也就在這時,院子的堂屋內走出一位佝僂著身子,頭髮花白,左眼瞎掉的老人。老人站在堂屋外,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對站在院內葡萄架下的青年擺了擺手,笑著說:“飯做好了,該吃飯了。”
“誒,來了。”方啟明收起低落的情緒,轉身在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後,奔著老人走去。
新疆吐魯番市小樓與季南所下榻的酒店內。
“一模一樣?”小樓端著兩碗剛泡好的泡麵放在季南面前,看著季南手裡的兩張照片皺著眉詢問道。
季南放下剛洗出來的照片,點著頭說:“完全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算是親兒子也不可能長得那麽像,這百分百就是他!”
“所以……根本就沒有十二個嬰兒?同樣,他的身份也是假的??”小樓隨手剝開一根火腿腸遞給季南。
季南接過火腿塞到咬了一口,隨後伸出手指著兩張照片,一邊咀嚼著口中的火腿腸一邊道:“這個已經不用多想了,他百分百是假的。現在的主要問題是,他到底是誰?”
“現在唯一的線索是他肯定是軍人出身。照片取自與1964年的2月底,當時是彭加木等科研隊第一次進羅布泊,除了他們的工作人員之外,還有軍隊的護衛……而他就是軍隊護衛之中的一個!”小樓看著照片上的時間,疑惑的詢問:“網上能查出這些信息嗎?”
季南搖著頭回道:“完全查不出,網上只有彭加木的個人信息。至於彭加木科研隊裡的其他成員除了人名之外完全沒有其他信息。明顯是事情出了以後上面做了應對的保密措施,因為彭加木是主要人員,所以保密工作不能做到位!如果不是怕全國人民有過激的反應和質問,我猜彭加木的信息都不會出現在網上。”
“那就不好辦了……科研隊其他人的信息都沒有,更別說是護送科研隊的軍隊人員信息了。”小樓無奈的攤了攤手道。
季南皺著眉沒吭聲,打開面前蓋著蓋的泡麵,一邊用一次性叉子攪動著一邊思索著。
小樓見季南沉思也沒出聲打擾,再次剝開幾根火腿腸放到季南面前。
“誒,我想起一個事。”過了許久,季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放下手裡的泡麵叉子扭頭看向小樓,問:“我記得之前方有德說過一件事,他說他第一次去方家莊時,找到了族譜,但只找到了一半!只有下冊,並沒有上冊,有沒有這麽一回事?”
小樓仔細回憶了片刻,點著頭鄭重的道:“班長也給我提到過,當時拿族譜的人是方啟明。但按照班長的推測,方啟明應該一早就見到過族譜……問題是族譜到了班長手裡就只剩下了下冊,反而上冊族譜沒找到!”
“你想……如果這個族譜一開始是完整的,方啟明故意將上冊藏起來隻留下下冊,那是因為什麽?”季南雙眼頓時閃閃發光,宛若是一頭饑不擇食的餓狼遇到了一隻無處可逃的肥兔。
小樓呆愣一下,很快回過神並且回道:“很有可能是因為上冊族譜裡有他想隱藏的秘密!”
“這就全他媽對上了,方啟明是假名字,但這不代表方姓也是他的假姓!我猜測這人百分百是方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