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緊皺著眉頭再次掃了幾眼照片,隨後對小樓緩緩的搖了搖頭示意他等會兒再說。
這時候杜山從書櫃裡翻出了另外一個相冊,這個相冊明顯很少有人去看,上面都落了不少灰塵。杜山隨意的用手擦了擦,隨機翻開相冊遞給季南,解釋說:“這裡面的照片我爺爺在的時候就沒看過我也不知道,後來爺爺走了以後我收拾他留下的東西才發現的。也都是一些我爺爺的照片,你們看看吧。”
“誒,好!”季南應了一聲接過相冊一張張的翻看了起來,而一旁的小樓也把腦袋湊了過去。
相冊裡的照片雖然也有杜山爺爺當兵時的照片,但多數都是他爺爺在新疆、甘肅等地旅遊時拍的照片,穿著打扮也很隨意,並沒有穿著軍裝。
季南仔細的翻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但完全沒有在這些照片上找到方啟明和另外一個無故消失掉的人。翻到最後一張,就在他有些失望的要合上相冊時忽然察覺出了不對勁!
因為這相冊年代比較久遠,所以相冊裡並不像是現代相冊有一頁頁的翻板,完全就是pp透明相冊插袋。如果一個透明插袋裡隻放一張照片的話,厚度也就大概一張紙的厚度。但季南再翻到最後一個透明插袋時明顯的察覺出最後一個透明插袋比之前的都要厚!
季南有些奇怪的把裡面的照片取了出來,跟著就發現在第一張展示出來的照片下還藏著三張照片!而這三張照片裡的人全都身穿一身軍裝,明顯是杜山爺爺在部隊時留下的合影!
“……”季南發現這一點後立馬與旁邊的小樓對視一眼,隨機舔了舔嘴唇把三張照片拿了出來放在茶幾上。
杜山看著被季南抽出來的三張照片也是愣了一下,隨後探著頭說:“這個相冊我也很少看,還真沒注意這裡面有別的照片。”
“不介意讓我們看一下吧?”季南笑著問了一句,杜山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小樓皺著眉拿起其中一張照片看了一眼,立馬在照片的多人合照中鎖定了兩個熟悉的面孔!季南看著另外兩張照片,臉色頓時變的精彩了起來。
“哢哢!”
小樓回過神後不由分說的舉起手裡的相機對著三張照片拍了幾張特寫。
“誒,老人家有留下他服役時戰友的姓名和聯系方式什麽的嗎?”等小樓拍完照片後,季南似是隨意的開口詢問了一下杜山。
杜山指著季南手裡的照片說:“你看看照片背面有沒有,我記得我爺爺經常把一些照片裡人的名字寫在照片對應人物的背面。”
季南愣了一下,順手就把手裡的照片翻了過來,也就是這一翻他和小樓二人立馬注意到了照片背面空白區域上密密麻麻寫著的人名。
因為老人家寫的字比較潦草,所以季南和小樓一時間沒看清,等仔細分辨了一下照片背面的人名後倆人頓時瞪大眼睛,一臉的震驚!
“有什麽不對嗎?”杜山看著二人的臉色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
季南回過神忙搖著頭說:“沒什麽不對!”話音落下時他又用腳踢了踢小樓,小樓心領神會舉起相機對著照片反面的人名就按下了快門。
“對了,還有個事!”把照片重新放回到相冊後,季南裝模作樣的翻看黑皮筆記本繼續‘采訪’著杜山,說:“我聽人說當年彭加木進羅布泊進行科研時護送彭加木的軍隊就是解F軍第11師,你爺爺他老人家當時在隊伍裡嗎?”
杜山皺著眉想了許久,之後搖了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以前我也沒聽我爺爺說起過,估計我爺爺沒在那個隊伍裡。”
季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機沒繼續再這個問題上深問,而是又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邊緣化問題,而杜山一直一本正經的回答配合著二人。
因為二人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就沒再繼續多浪費時間,和杜山聊了約有十多分鍾後倆人就收拾了東西準備起身告辭。臨走前小樓借口去了一趟衛生間又在衛生間裡拿出一個空的紅包朝裡塞了五百塊錢,等出來時客氣的遞到了杜山的手裡。
杜山也沒拒絕,直接就收了下來。再送二人離開樓道口時,還追問倆人什麽時候能在網上看到報道。
“蘭州就是我倆最後一站,我們今天就坐飛機回去!回去以後給主編審核下就會發網上,估計也就一周左右。”季南信口胡謅道。
杜山還挺開心的點了點頭,一直把二人送出小區才離開。
離開小區後季南和小樓沒著急打車,而是步行朝前漫無目的的走著。因為在杜山家得到的線索讓倆人一時間無法接受,必須得有足夠的時間給二人消化。
“方遠笙、封正一!”季南舔了舔嘴唇,緊鎖著眉頭說:“這事有點大了,我一直以為這事只和方家有關系,沒想到還牽扯出了封家!”
“現在的方啟明就是當年的方遠笙!他百分百是方家人!方遠笙是五十年前的方家人,方家族譜的上半冊肯定有方遠笙這個人名,他害怕自己的名字會暴露,所以就把上半冊族譜給藏了起來!”越是這個時候小樓的頭腦就越是清晰,他聲音冷靜語氣卻不容置疑的一句點題。
季南順著小樓的話繼續往下說:“這麽一來就完全解釋了為什麽‘活死物’會出現在山西的封家,和山東的方家!”
“1964年彭加木第一次進羅布泊時就遇到了‘活死物’,當時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絕對不止彭加木一人!肯定還有方遠笙和封正一!如今得以證實的是方遠笙長生不老活了五十多年,變成了現在的方啟明,那也就是說封正一很有可能也是長生不老……”話到此處,小樓‘刷’的一下扭頭看向季南。
季南明顯知道小樓後面要說什麽話,二人瞪大眼睛互相對視著,再想到某種可能時倆人均是一陣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方遠笙長生不老,封正一也可能長生不老……這麽說的話,彭加木可能也沒有……”季南‘咕嘟’一聲蠕動了一下喉結,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完,準確的說是……並沒有敢繼續說下去!
“不行,咱倆現在就得回市裡找班長,這事已經不是咱倆能控制的了……走,現在就得走!”小樓低著頭沉思片刻後,拉著季南就奔著路邊走去。
季南不住的點著頭,語氣結結巴巴的開口道:“查……查機票,買最近、最快的航班,路上咱倆再分析分析,先回去……先趕回去!”
在季南和小樓馬不停蹄的朝著市裡趕來時,我卻在當天晚上的六點多鍾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發來的短信。
短信內容為:“我馬上趕到方家莊,你……可以來報仇了。”
我低頭看完手機裡的短信後,面無表情的把短信刪除,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一言不發的鎖門離開了家開車奔著方家莊趕去。
夜幕緩緩降臨,黑夜正在慢慢的吞噬著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點光明。
路虎攬勝開著大燈,一路疾馳在省道上。我坐在車內,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的手肘拄在車窗上輕輕的摸著下巴。面無表情的臉面朝著前置擋風玻璃時,我的雙眼微微眯在一起,油門不自覺的朝下踩深。
“嗡!”
路虎攬勝的車速再次上提。
三個多小時後的晚上九點,我開著路虎順著蜿蜒、顛簸的土路直接開進了方家莊。行駛在方家莊內的主乾道上車還沒停下時,車大燈就將站在土路中央的一位負手而立的老人照亮。
“吱嘎!”
路虎車身在距離老薑不到五米的距離停下,我關上車燈給車熄火推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人到了是嗎?”看了一眼面前的薑伯,我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老薑背著手嗯了一聲,回答說:“就在後山輕語那女娃的墳旁邊等著。”
聽到這我腳步一頓,隨後一句話沒多說,手裡攥著車鑰匙直奔著後山走去。
老薑沒跟上來,只是站在原地盯著我的背影聲音不大的說了一句:“有德啊,事已經發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想勸我算了是嗎?”我停下腳步,沒回頭,語氣毫無感情波動的說:“輕語死了,屍體現在還在宗祠內放著。您說,您讓我怎麽算了?”
老薑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緩緩的歎息一聲沒再多說。我抿了抿嘴,直接順著土路朝著後山走去。
十多分鍾後,我雙手背在身後手裡拎著車鑰匙,腳踩著坑坑窪窪的土路緩慢的走到了後山。
後山顧輕語之前的墳前。
一位年齡與我相仿的青年背影蕭瑟落寞的背對著我站在輕語墳前。
“來了啊,等你好一會兒了。”聽到我腳步聲的陸棲枝緩慢的轉過身,盯著黑夜中的我聲音仍舊輕柔。
我‘啊’了一聲,在距離陸棲枝五米遠的距離停了下來,同樣面無表情的盯著黑夜裡的他,語氣平靜的問:“聊兩句啊?”
“那就聊兩句唄,反正都來了,也不急這一會。”陸棲枝微微一笑回道。
我慢慢的點了點頭,伸出背在身後的雙手提了提褲腿隨後也不嫌髒,一屁股坐在土地上聲音坦然,宛若像是在聊家常、敘舊一般的道:“想聊兩句那就聊兩句吧。算上今天,咱倆是第二次見面。上次方家莊的事我知道是方啟明設下的圈套,同樣也知道你開槍殺輕語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說實話,輕語死的時候我的確對你有恨意,恨不的殺了你全家。等事後知道的東西多了,看到的東西多了,我對你的恨意也就變的一般了……”
“那你為什麽還非得逼著他讓我死呢?”陸棲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聲音明顯變的有些顫抖了起來。
我呵呵一笑,歪著腦袋透過黑夜看著他:“你怕死啊?”
“你不怕死嗎?”陸棲枝反問。
我舔了舔嘴唇沒有回答陸棲枝的問題,而是繼續問:“你怕死,為什麽還要來呢?”
“……我和他的關系像是你和小樓之間的兄弟情誼,但更多的是親情!你說,如果你讓小樓去死,他會不會去死呢?”陸棲枝輕笑著問道。
我低著頭沉默了片刻,隨後開口道:“罵人的嘴上長瘡,殺人的以命抵命!不是我逼著他讓你死,而是該你吃的因果,你得吃!”
“你放屁!!”聽到我的話後陸棲枝瞬間變的激動了起來,從他嘴中吼出的這句話隱隱有些破音。他咬著牙,渾身不住的顫抖著,之前溫文儒雅的形象在此刻轟然倒塌,他宛若是一個瘋子對我嘶吼道:“你的事我們一直都知道!你說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你何嘗又不是??你說你對我恨意一般,既然這樣又為什麽逼著我去死??你是真的為了給顧輕語報仇嗎?不是!你就是想通過我的死彌補你對顧輕語內心的愧疚!要不這麽做,你以後會心安理得的和那個姓夏的女人在一起嗎??”
“……”我皺著眉抬頭看向陸棲枝。
癲狂過後的陸棲枝呵呵一笑,委婉動聽的嗓音變的嘶啞不清:“你兄弟小樓和小狼去殺褚正中你是沒有指示,但你心裡不就這麽打算的嗎?如若不然,你為什麽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兩個?你和他們朝夕相處了那麽久會不知道他們兩個的脾氣秉性?會不知道他們在得知此事後會幫你做點什麽??你口口聲聲的說別人把你當做棋子,你又何嘗沒有把別人當做棋子?”
“不如你,都不如你……”陸棲枝雙目緊盯著黑夜中的我,緩緩的搖著頭。
我相信,相信這時候的陸棲枝想要透過黑夜看清楚我的表情、看清楚我的胸腔內到底是忠肝義膽,還是狼心狗肺!
“說到底,你還是過來了。”我沉默良久,雙手撐著地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後面沾上的灰土。
陸棲枝白皙纖細的手掌握著和他形象完全不符的手槍,緩緩的吐了口氣,輕聲道:“我的命是他給的,他雖然沒有直說,但我心裡什麽都明白。他既然想要回我的命,那我就給他。”
話音落下時,陸棲枝右手不住顫抖的抬起握槍的手,冰冷且散發著淡淡火藥味的槍口頂在了太陽穴上。
“答應他的事,你要辦到。”
這最後一句話留下後,扳機扣動發出的摩擦聲輕響,陸棲枝緩緩的閉上了雙目。
“亢!”
突兀的槍聲,驚動了山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