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槍響聲穿透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強的麵包車,響徹在整個安靜的街道上。
“撲通!”
五叔右胸前爆出一團血霧,身子‘咣鐺’一聲砸在車門上,過了不到三秒鍾他的口鼻中就開始朝外狂湧著鮮血。
“誰讓你開的槍??”刀疤男頓時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排座椅上的人,皺著眉大聲呵訴道。
五叔嘴巴微張,因為子彈擊中肺部的原因,大量的鮮血上湧從他嘴巴中流出,他目光渙散的盯著刀疤男,癲狂的笑聲背後似乎蘊藏著勝利的喜悅:“老子玩了一輩子的套路,搞了一輩子的調查,還能讓你給我圈住??從你們沒打算放過我開始,我就他媽沒打算放過你們!你們一個也跑不掉,一個也走不了!”
“你跟我玩路子??”刀疤男擰著眉毛看向五叔,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他又完全不知道這‘預感’來源於何處。
五叔依靠在車門上,嘴巴裡湧出來的鮮血浸透了他外套裡的白襯衫,脖子上滿是血漬。雖身中子彈,但他卻好像完全沒感受到疼痛,咬著牙將憋在心裡的話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只有小孩犯了錯才會選擇逃避,只有不成熟的年輕人犯了錯才會害怕承擔。老子是他媽成年人,犯了錯就得認……你跟我說走錯一步就無法回頭,你是他媽沒聽過一句叫‘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的成語嗎?”
“如果我沒猜錯……外面全他媽是警察……你們……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麵包車內的六人聽到這話,瞬間扭頭看向五叔。五叔盯著他們,嘴角微微扯開,呵呵的笑了起來。
“草你媽!”刀疤男咬著牙破口大罵,槍口移動對準五叔,手指毫無猶豫的扣動扳機!
“亢亢亢!”
一分鍾以前,橘子賓館內。
“亢!”
一聲沉悶的槍響從橘子賓館的正門樓下傳來,一直站在窗前觀察著樓下的小樓在聽到槍聲後頓時一愣。
“不是還沒開始抓捕嗎?怎麽就開槍了??”季南顯然也聽到了槍聲,他扭頭看向小樓百思不得其解的詢問道。
小樓眯著眼睛,剛要開口說話被他放在書桌上的對講機卻首先響了起來。
“何隊!何隊!麵包車內有人開槍,請求指示!請求指示!”
“怎麽在車裡就開槍了??”對講機裡的何建忠同樣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隨後立刻下達命令道:“不等了,二組和三組的人朝麵包車靠攏,實施抓捕!!”
“是!”
“收到!”
聽著對講機內陸續傳來的聲音,小樓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他緩緩的搖著頭說:“不對,事情有點不對!”
“會不會是……”季南冷靜下來後腦子轉的極快,他迅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抬頭和小樓對視了一眼,但話卻沒說完。
小樓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快步走回到窗戶前拉開窗簾朝著樓下看去。
“開車,咱先走!”麵包車內的刀疤男收起槍,擰著眉頭掃了一眼麵包車外,快速的開口對司機道。
司機踩著離合,手掌極穩的給車推上檔,正要把車開出去時,一輛印著特警logo的防爆車直接從橘子賓館旁邊的小路衝了過來,並且‘吱嘎’一聲橫停在路中央將麵包車的去路擋住。
刀疤男目光陰翳的從前置擋風玻璃看了一眼,手掌攀上手槍的槍柄,緩緩的把手槍給抽了出來。
司機看到防爆車後一點慌亂沒有表現出,給車掛了倒擋正要把麵包車往後倒時,麵包車後方忽然響起引擎發動的聲音,緊跟著兩台便衣警車停在麵包車的車後,並且從車上下來最少七八個身穿黑色防彈衣、手握手槍的刑警。
“吱嘎!”
麵包車停在路中央,司機扭頭看向刀疤男開口簡潔明了的說了一句:“走不了了。”
“……那就不走了!”刀疤男扭頭看了一眼前方一排身穿特警防彈服頭戴黑色鋼盔、雙手持著95突擊步槍越逼越近的特警舔了舔嘴唇輕聲道。
車內的人聽到刀疤男的話後先是一愣,隨後猶豫了片刻握住手槍緩緩的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不對……何隊,這群人要開槍自殺!!”
在麵包車後方持槍步步逼近的一名刑警忽然透過麵包車的玻璃看到一人將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頓時焦急的衝著衣領上掛著的耳麥開口喊道。
何建忠微微一愣後,立馬開口道:“趕緊阻止他們!”
幾名刑警沒給予回話,而是持槍快步朝著麵包車跑去,就在他們跑到麵包車前剛要伸手去拽麵包車的車門時,麵包車內突兀的響起數聲槍響。
“亢、亢、亢……”
幾聲槍響起伏後,一團團血霧在麵包車內爆起,鮮血瞬間迸濺在車窗上。
距離麵包車最近的一名刑警聽到槍聲後隻愣了一下,隨後快速的拉開麵包車後排座椅的車門。
“嘩啦!”
沒上鎖的車門被拉開,車門打開後刑警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手舉著槍對準自己太陽穴正準備扣動扳機的刀疤男。
“放下槍,別動!!”刑警下意識的開口喊了一聲,隨後整個人直接朝著刀疤男撲去,雙手握住刀疤男舉槍的手猛的往上一抬。
“亢!”
槍聲驟然響起,但因為在刀疤男扣動扳機的一瞬間槍口被那名刑警上抬,所以子彈並沒有崩在刀疤男的腦袋上,而是一槍打在了車頂。
“草泥馬,別動!”刑警渾身一個激靈,隨後粗暴的抓住刀疤男的衣領將他從麵包車內拽出來。其余的刑警紛紛收起槍一擁而上,直接卸了刀疤男的手槍並且將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將自殺未遂的刀疤男逮捕後,刑警掃了一眼麵包車內,不自覺的蠕動了一下喉結,隨後對著衣領的耳麥說:“何隊,人就抓了一個,其余的人全都持槍自殺在了車裡。”
“電話打通了嗎??”小樓聽著對講機內傳出來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正打著電話的季南。
季南緊皺著眉頭正要開口說話時,電話忽然被接通,隨後傳來了小杜睡意朦朧的聲音:“喂,南哥?大半夜的你給我打電話幹啥?”
“你在哪呢??”季南沒和小杜說那麽多廢話,直言詢問道。
小杜愣了一下,回答說:“我在家睡覺呢啊,怎了?”
“……行,沒事了!”季南皺著眉回了一句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小樓抬頭看向季南,季南搖了搖頭對小樓道:“不是小杜!”
“這就奇了怪了……既然不是小杜,那他們在車裡開槍打的人是誰?內訌啊?”小樓摸了摸鼻梁費解的問道。
季南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在這時客房的門被人敲響,小樓忙站起身把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何建忠邁腿走進房間後直言道:“他們的確過來了,但人就抓住了一個,其他人在發現周圍全是警察後直接開槍自殺!另外活的那個還是我的人冒險救下來的!這群人身上肯定不乾淨,肯定害怕進警局,所以才這麽果斷!”
“抓住了就行,抓住了就行。”小樓連連點頭。
何建忠又說:“你們得跟我回一趟局裡重新錄一下口供,要不然證據鏈不全我沒辦法結案!”
“應該的!”小樓應了一聲,這就要去衣架上取了他和季南的外套,在把外套遞給季南時,何建忠停頓了一下又道:“哦,對了……可能還得需要你們認一下屍!”
小樓和季南聽到這話直接愣住。
十多分鍾後季南和小樓以及何建忠趕到了賓館樓下。這時候周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光是運屍車就趕來了三輛。
在見到五叔的屍體時,季南整個人直接愣住。小樓皺著眉看了好幾眼方才認出來這個人是季南工作室的顧五,因為顧五的年級要比季南大,所以季南一直尊稱顧五為五叔。時間久了,工作室裡的人都習慣性的稱呼他為五叔,反而他真正的名字快被人給遺忘。
“實施抓捕之前麵包車內出現了槍響,他右胸前中了一槍,當時應該是沒死。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車裡的犯罪嫌疑人又開了三槍補在了他腦袋上……”何建忠背著手站在季南旁邊,輕聲提醒了一句。
季南嘴角微微抽動,盯著顧五的被槍擊到頭骨蹦碎、血肉模糊的腦袋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抬……抬走吧。”小樓上前一步扶住季南的胳膊,咬著牙對何建忠道。
何建忠隻停頓了片刻,隨後就擺了擺手。負責抬擔架的人給五叔身上蒙了一層白布,隨後就把人抬上了運屍車。
“怎麽……怎麽會是他?”季南腦袋嗡嗡作響,沉默了半天方才聲音沙啞的開口自語了一句。
小樓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季南的肩膀,不忍的把頭扭過去。也就在他扭頭的瞬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警車內雙手的手腕上戴著手銬的刀疤男。
刀疤男顯然也注意到了小樓,透過車窗對小樓詭異一笑。
“……”小樓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隨後就和季南一同上了警車,準備趕往警局協助調查。
開往警局的警車內季南和小樓安靜的坐在車的後排。
自從看到五叔的屍體以後季南整個人仿佛丟了魂,目光略顯呆滯,臉上毫無表情。
“一開始……我一直以為是小杜,怎麽想也沒想到會是他。”季南雙目含淚,咬著嘴唇慢慢的把頭低了下去,輕聲呢喃道:“你可能不知道,五叔剛結婚一年多,他孩子今年才八個月大。你說……你說他一個有家有室的人,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難過又有什麽用?”小樓拍了拍季南的後背,搖著頭有些不知道怎麽去出言安慰。
季南雙手捂住貼著紗布的臉頰,聲音顫抖的道:“我是在想……五叔沒了,他孩子以後怎麽辦,孩子才他媽八個月大啊……還他媽不會叫爸爸……還不認得五叔長啥樣……”
其實,說到了最後,這句話才是季南真正想說的。
五叔的所作所為雖險些讓他喪命,但在看到五叔的屍體時,所有的恨意都煙消雲散了。畢竟人死了,啥過錯,也都沒了。
可憐的是五叔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從這一刻開始……變的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