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臥室內。
我雙眼通紅的盯著床頭櫃上充著電的手機,滿腦袋都是小狼被折磨、被言行逼供的場景。旁邊的煙灰缸內已經堆滿了煙頭,我嗓子難受異常,心裡異常煩躁、焦急,但又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靜靜的等著消息。
“吱嘎。”
臥室的門被人推開,我木訥的回頭看了一眼,見明征手裡提著一杯豆漿和幾個包子走了進來。
“都熬這麽長時間了吃點東西吧。”明征順手把早點放在我面前,隨後又說:“早上我去食品廠看了一眼,那幫人動作很快,後事全都處理乾淨了。”
我嗯了一聲,掃了一眼早餐緩緩地搖頭說:“心裡有事,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再等等……還是沒信的話,我就飛一趟北京!”
“唉。”明征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明征準備站起身離開時,床頭櫃的手機忽然叮鈴作響起來。我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拔掉充電線滑動手機接聽電話。
“事有消息了,我說你聽著!”首長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我忙點著頭。
首長不急不緩的輕聲道:“凌晨的時候我打聽了一下,抓人的的確是雲南軍區的人!但我給負責人打了三遍電話,對方都沒接,明顯是躲著我!今天早上我找政委說了一下緣由,他給那邊的人打了個電話,得到了點信!”
“您說!”我咬著牙,心中忐忑不已,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人沒死!”首長開口道。
聽到這話我嘴唇一陣哆嗦,紅著眼眶點著頭有些語無倫次的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但人也不可能放掉!”首長輕歎一聲,繼續道:“這個許浪在國內犯過案,身上不乾淨。雲南那邊去緬甸抓人走的不是正規途徑,也沒有引渡的手續,直接抓的人!雖然過程不正規,但人抓回國以後再想放肯定就難了!”
“……”我瞬間呆愣,眼神有些發直。
首長停頓了片刻,又道:“抓捕的時候許浪試圖逃跑,被抓捕人員一槍打在了大腿上。抓捕時他想吞槍自殺,狙擊手打了他拿槍的手,所以命是撿回來了……但這條命就算撿回來了,也不屬於他自己了。孫政委打了招呼唯一能走的一條路就是把他移交給你們市裡的公安口,因為他有案子在身上,所以這條路是正規途徑!唯一的好處是他沒落到李開手裡,其余的事也不會漏。但人到了公安口該怎麽辦,那就只能照規矩辦事了……”
“他身上的案子肯定是必死的局,還有沒有什麽其他挽回的余地了?”我面如死灰,心瞬間跌入到了谷底。
首長沉默了片刻,說:“有德,這個結果已經不錯了!他要繼續留在李開手裡死罪、活罪都不會少,人移交到公安口最起碼不會臨死的時候遭罪……你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是想辦法給他傳個話,把你身上的事摘乾淨,懂嗎?”
“……”我虎目含淚,默然無語。
首長再次輕歎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拿著手機呆愣的看向明征,嘴唇哆嗦著的同時眼中淚水奪眶而出:“我錯了……走了一步不該走的棋,人……保不住了啊!!”
明征不忍的看了我一眼,再次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字未言。
半個小時候,我在客廳內將小狼被捕的過程以及即將面臨的解決強忍著心痛一字不漏的告訴了小樓。
“咚!”小樓雙目含著淚重重的把酒杯砸在茶幾上,紅著雙眼說:“我不該讓他去殺褚正中……如果去殺褚正中的人是我……就不會有這個結局了!”
“千不該萬不該我就不該讓你們趟這趟渾水……你們在國外…就挺好!!”我耷拉著腦袋,眼淚滴落在地板上泛著輕響。
明智端起酒杯悶了口白酒,輕聲寬慰道:“你們現在說這些根本就沒用,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可以用了,看看能不能保人一命!”
“警察已經掌握了小狼殺人的證據,現在唯一不足的就是不知道小狼的殺人動機是什麽……故意殺人而且還帶有一定的社會輿論,這事……怎麽著都是死刑沒跑了……”我咬著牙輕聲道。
小樓沉默片刻問:“讓他往我身上推行不行?是我指示他殺的人!”
“這肯定不行,哥,你懂法嗎?”明征翻了翻白眼,皺著眉說:“他故意殺人的罪名已經構成,而且情節還很嚴重。在市醫院光天化日之下就殺了人,所以怎麽判都跑不了……往你身上推只能把你也拉下水,而且還改變不了事實!再者說了,你讓他往你身上推,他能聽你的嗎?”
“這他媽不行,那他媽也不行,還能他媽怎麽辦??草他媽的!!”小樓煩躁的推翻面前的茶幾,站起身走到陽台旁叉著腰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明家兩兄弟對視了一眼,皆是無語。我低著頭裹了一根煙,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季南的電話。
“有個事你幫我一下,認不認識刑事案件的律師……對……嗯……多少錢都沒關系,只要能把案子辦明白……”我盡量的調整情緒,語氣平緩的對著電話道。
就在我們這邊絞盡腦汁的想著辦法時,市局陳隊已經帶著成立的專案組趕往了景洪。
兩個小時後飛機落地昆明機場,隨後轉機到達了景洪。從機場出來以後,陳隊腳沒停一下的直奔著景洪公安醫院趕去。
在公安醫院內,陳隊見到了老傅並且進行了案件的交接。
“得多謝謝出勤的同志,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抓捕了一個要犯啊!!”案件的交接手續辦完後陳隊握著老傅的手,十分感激的道。
老傅輕笑著說:“都是為國家、為人民辦事,何足掛齒!抓捕的時候,看到我們是國內軍人犯罪嫌疑人途中沒進行反擊……”
“明白,明白!”陳隊愣了愣,很快理解了老傅話中的意思。
老傅隨口問:“準備什麽時候走?”
“案發地在市裡,羈押的地點肯定也得再市裡。這邊手續交接完,我們就得把犯罪嫌疑人押解回去!”陳隊絲毫氣不喘的安排了形成。
老傅點了點頭,提醒了一句說:“犯罪嫌疑人身上有傷,你們回程的時候多多照顧照顧。”
“誒!”陳隊點頭應了一句。
手續交接完後,陳隊找來小狼在景洪醫院的主治醫生了解了一下小狼的病情跟著就安排了回程的時間。
全都處理妥當後,陳隊這才帶著人進了小狼的臥室,並且進行了簡單的審訊。
“說說吧,為啥要殺褚正中。”陳隊坐在小狼床邊輕聲詢問了一句。
小狼手背著插著輸液針管,閉著雙眼一聲不吭。
“是不是方有德指示你殺的褚正中?”陳隊繼續追問。
小狼仍舊閉目一句話不說。
“……你都這樣了,還撐著有啥意思?”陳隊略顯無語的問道。
一直沒說話的小狼睜開眼,笑著反問道:“你也說了,我都這樣了那我還怕什麽?人是我殺的,你們也有證據,所以就別廢話了,該怎麽判就怎麽判,我都接著。”
“……”陳隊默然無語。
因為小狼的不配合,所以案子再問下去就沒了意思。也正因為此,小狼殺害褚正中的動機,仍舊一片空白。
陳隊趕往西雙版納的這一時間我托季南聯系了一位人在濟南專攻刑事案件的律師,跟著就和小樓與明家倆兄弟直奔濟南,並且在濟南一家咖啡店裡見到了這位姓金的律師。
金律師年僅三十七歲,穿著打扮很有品味。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也盡顯紳士風范。
見面簡單寒暄了幾句後,我們就直奔主題。
“警察已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而且證據確鑿……所以這案子不是簡單的刑事案件,而是死刑辯護!這案子,不好辦……”金律師在聽完我的敘述後,喝了口咖啡輕歎道。
在聽到‘死刑辯護’四個字時,我和小樓的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我很客氣的輕聲道:“我不懂你們律師,對法律知道的也不清楚……我就想知道,在你這有沒有可能保他一命?”
“錢不是問題,你要多少我都給!”小樓緊跟著說了一句。
金律師抬頭看了我和小樓一眼,說:“這不是錢的事,是案子本身就很棘手!因為你們這個朋友殺人的證據警方已經確鑿,但從你們說的來看,因為殺人動機不明的原因現在的案件流程尚還在審訊階段,從案子別的地方找突破口的方法行不通,只能從殺人動機上找到突破口……所以,他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麽?”
“是……”小樓張嘴就要回話,但我在桌子下面卻緊緊的捏住他的大腿。小樓眉頭一皺,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說:“殺人動機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只知道他殺人後就逃了。”
“那這事就不好辦了,現在案件模糊,我不好給你們下什麽保證書,只能等他押解回來以後見他一面再說。”金律師喝著咖啡,輕聲道。
我和小樓對視一眼,很無奈的選擇了接受這個現實。最後離開時,我問金律師要了一張名片,小樓在一旁掃了一眼名片將電話號碼暗自記在了心裡。
離開咖啡館上了車後,我仰頭灌了一罐紅牛雙手顫抖的握在方向盤上,輕聲說:“咱們這幾天先在濟南住下,等等結果!我這邊再找找別人,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幫小狼弄個死緩或者是無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