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走了,會不會再回來、下次見到他會是在哪裡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唯一清楚的是老薑留下的不僅是這封書信,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首先一直讓我想不明白的問題有了答案。老薑的確是屍門中人,而且還參與過二十五年前的事情。這也變相的說明啞巴老頭並不是方家莊的舊人,而是和老薑是一夥的,也是當年覬覦方家莊東西的人之一。
因為啞巴老頭夢中夢到了老薑,並且是老薑給了他東西。這麽一來,啞巴老頭身份的謎團就解開了,而方謙修為什麽要搶走啞巴老頭手裡的東西並且割掉啞巴老頭舌頭的疑團,也有了答案。
以前那些想不明白的問題,似乎都順理成章的有了答案。但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著諸多波折,真的是那麽簡單的嗎?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有很多漏洞、也有很多的疑問。
方謙修怎麽會是屍門中人?老薑和啞巴老頭如果都是覬覦方家莊‘東西’的人,為什麽會見到十二個嬰兒?十二個嬰兒之事在方家莊內肯定算是秘密,因為這關系著方家莊中隱藏著的‘東西’。如果老薑和啞巴老頭是奔著這東西來的,方家莊的人怎麽會讓他們看到?
另外,當年老薑交給啞巴老頭的東西又是什麽?
我握著手裡的銀行卡又看了看書信,心想老薑肯定是認識我爺爺,這一點無疑,畢竟之前我在老薑的照片裡看到過我爺爺。
現在想來當初老薑讓我看照片的時候其實也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知道他和我爺爺的關系。但問起這個的時候,老薑卻說我爺爺早些年去世了,這一點又是因為什麽?
難道老薑並不知道我爺爺現在還活著?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老薑信中提到過當年被方延卿抱走的孩子,那不正是我大哥嗎?
“那是方家莊四百余口人用生命換來的希望……”我喃喃自語,心想難道大哥就是身上藏著秘密的人?
這個可能性很大,按照我們的推測身上有秘密的人大概就是我或者是我大哥。因為我們兩個和方家莊一脈的人關系更近一點。
如今老薑臨走時的信中提到的這一點,更是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
我深吸一口子,拿出打火機打著火將老薑留下來的書信點燃。看著手裡慢慢上升的火焰,我輕歎了一聲,喃喃自語說:“薑伯,都走到這了,我是回不去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只能繼續往下走走看了……”
看著書信燃盡,我緩緩的站起身離開了老薑的房間,出去時我找來一把鎖將老薑房間的門給鎖死。因為我覺得,老薑還會回來,青山殯儀館的背屍工還會是他。
做完這些後我去了一趟西裝人的辦公室,在他辦公室裡我將老薑離開的事情告訴了他。
西裝人靜靜的聽完我的話,沉默了片刻後說:“老薑肯定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
“他選擇這個時候離開就是不想再陷入其中。”我歎了口氣,想起了我爺爺。我爺爺走的時候和老薑一樣,乾脆利落,隻留下了一封信,接著就不見了蹤影。
“如果秘密真的在你的那位大哥身上,那就抓緊時間去一趟方家莊吧。找到那個東西以後,或許你就知道當年事的真相了。”西裝人緊跟著說了一句。
我有些心煩的嗯了一聲,隨即就站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就在我手碰到門把手時,身後又傳來了西裝人的聲音:“方有德,你知道什麽叫做身不由己嗎?”
“嗯?”我皺著眉回頭看了一眼西裝人。
西裝人從辦公桌前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兩年前我沒中術,任職董事身家過億時我從未想過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因為這一切都是我靠著自己的努力得來的。等我中了術,不得不放下這一切時,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輕生,更不止一次的指著老天爺的鼻子罵他不公平,為什麽偏偏是我遭遇這一切?”
我沉默,沒吭聲。
“後來我想通了,我輝煌的時候沒謝過老天爺那憑什麽我落魄的時候就要罵他呢?這一切是他的錯嗎?是我的錯嗎?都不是。不過我卻知道,我沒死反而還活著那是有道理的。”西裝人看向我微微一笑,輕聲說:“兩年來為了保命我身不由己的做了很多事,但這兩年也讓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身不由己永遠身不由己,要是想把自己的命像是一張紙、一支筆牢牢的抓在自己手裡,那就必須要擺脫這一切。”
我依舊沒說話。西裝人又說:“我能看得出來,你有點支撐不下去了。”
“我有點累了。”我咬著嘴唇,輕聲說:“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了。我有種感覺,我查的越深,身邊的人就會越少!”
西裝人聲音忽然提高,大聲的說:“但是你要知道,不查出真相,你永遠也不知道你身邊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的親人!我和你說那麽多只是不想讓你怨天尤人!刀沒夾在脖子上、沒有嗅到死亡的氣息,那就不算是身不由己。
西裝人言語犀利,句句正中我心中要害。他說的也有道理,雖然這麽長時間表面上我一直沒有埋怨過什麽,但心裡卻不止一次的問老天爺為什麽要讓我來經歷這一切!
“你放心吧,我自己能調整好。”我舒了一口氣,打開辦公室的門直接離開了。
下樓後我沒回宿舍,而是出了殯儀館順著大路一直往前走,一邊走我一邊回想著西裝人說的話。相比之下,我的經歷似乎不值得一提。西裝人中術後經歷了什麽苦痛磨難,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那種生與死的折磨下他還能奮起反抗,試圖博得一線生機,我又為什麽不能呢?
除此之外,大哥、顧輕語、容顏……他們每個人的童年似乎都比我慘痛。最起碼在父母爺爺的庇護下,我相安無事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反而大哥呢?他這二十多年經歷了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著自己的心態,心裡想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只要我還活著,那二十五年前的秘密就非得給它挖出來不可!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來到了張林家,恰巧的是張阿姨剛好在家正坐在堂屋裡刺著刺繡。
“阿姨別的手藝不會,就會點這針線活。不忙的時候就刺點這東西,怎麽著也能賣點錢。”張姨給我倒了杯水,隨後就繼續拿起針線一邊刺著一邊笑著和我交談。
時間過去了那麽長,張姨也逐漸的從喪子之痛中走了出來。前段時間殯儀館不忙的時候我來看過張姨幾次,每次來都會給張林上柱香,但最近因為一些煩心事也沒過來。
和張姨聊了幾句之後,我從兜裡掏出銀行卡放到了桌子上。張姨一愣,忙放下手裡的十字繡,要開口拒絕,但卻被我打斷了。
“張姨,這錢不是我給你的,也不是殯儀館給的。是老薑給的。”聽到這時張姨眉頭一皺,我知道在張姨一直認為張林的死和老薑有很大的關系,於是就耐著性子解釋說:“張姨,其實您一直都錯了,一直都誤會了老薑。張林的死和老薑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全都是因為之前殯儀館的館長。是他讓張林幹了一些犯法的事,所以才導致張林精神失常。而且,在這之前老薑也不止一次的阻止過張林,可就是沒能勸動張林……”
我咬著牙,將關於張林和老薑以及陳忠三人的詳細事情全都告訴了張姨,但其中一些特殊的事情就被我隱去了。
“張姨,老薑一直很喜歡張林,不止一次的跟我說過張林和他年輕的時候很像。張林出事後老薑也感覺自責,認為自己沒能攔住張林,所以您打他罵他,他都沒有反駁。”我見張姨正低頭擦拭著眼角留下的淚水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柔聲將後面的話給說完了:“老薑昨天從殯儀館辭職離開了,那麽長時間他唯一放不下心裡惦記的就是張林。現在張林走了,您還要繼續生活下去。他臨走的時候讓我把卡給您……”
“孩兒……你別說了,阿姨都懂,是阿姨錯了……”張姨胡亂擦了擦眼角流下的淚,隨後把銀行卡推給我,哽咽著說:“這卡阿姨更不能要了,你拿回去還給老薑,告訴他是阿姨錯怪他了。”
我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勸慰說:阿姨,老薑已經走了,這卡拿回去我也沒辦法還給他。這是他臨走前唯一交代給我的事情,您就收著,以後的日子還長著,總得生活下去。
再三勸慰下張姨還是把卡收了起來,我又安慰了張姨幾句直到她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我方才起身去了裡屋給張林上了炷香。
出來的時候張姨要留我吃午飯,我心裡心思很重也不想再麻煩張姨於是就婉言拒絕了。
可就在我離開的時候張姨忽然拿了一個包裹從裡屋走了出來叫住我,說:“孩兒,前幾天有個老頭找到我,他把這個東西給了我,說是殯儀館的孩子再來我這就讓我把這東西轉交給你,他臨走前還特地叮囑我,你不來我不能去找你,說是這裡面的東西對你有很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