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們紛紛看我,問:“地藏王菩薩是誰?”
看著她們虔誠而又略顯幼稚的小臉,我感覺啼笑皆非,說道:“地藏王菩薩是看護陰曹地府的佛,他有句名言你們一定聽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你們拜他是什麽意思?”
女孩們害怕了,全都站起來,凱特琳看我的眼神有些變化:“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群裡沒有你吧。”
“我姓齊,你們管我叫老齊就行。”我說。
“拜拜也沒有錯,”黃頭髮的艾倫低聲對同伴說:“就顯著他能耐了。”
我裝沒聽見,抬腿往外走,凱特琳問:“老齊,你說我們應該拜誰?”
我站住腳步說:“外面的大殿我看了一圈,有菩薩有佛陀都可以拜,但是西面那座殿最好不要輕易過去。”
“為什麽?”女孩們胃口吊起來,跟在我身邊問。
我看著凱特琳笑笑:“西面那座殿供奉的是送子娘娘,除非你們想要一個小寶寶。”
女孩們輕笑著議論紛紛,我觀察著凱特琳的表情,她神色有些不自然,看著廟門之外,眼睛裡有些迷茫。
我剛才說送子娘娘是在測她的反應,應該是有點事,是不是懷孕還不好說。
我們出了大殿,一些女孩圍著我嘰嘰喳喳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真把我當成佛學家了,我有一搭無一搭和她們閑聊,其實眼睛一直關注著凱特琳。
能感覺出這個女孩有心事,手裡拉著於小強,和閨蜜漫無目的在寺廟裡走著,後面好幾個小夥子跟隨。
眾人溜達到一處別院,裡面供奉著文殊菩薩,拜這個不犯毛病,男男女女一起進入正殿。
凱特琳看著巨大的文殊菩薩像,目光虔誠,說道:“這是文殊菩薩,小時候我就和這個菩薩有緣,那時得了重病,是媽媽帶我去五台山拜了文殊菩薩,向她許願,我的病漸漸好了,那裡的老和尚都說我和文殊菩薩有緣。”
說著她走到菩薩前面的蒲團前,雙手合十就要下跪。我忽然看見大殿裡有一個工作人員,有些眼熟。
這是個穿灰色衣服的女孩,面色陰冷,梳著發髻,那模樣非僧非道又不像是普通的遊客,非常怪異。
我認出來了,她叫林鴉,是賴櫻的師妹。我參加八家將的時候,入門儀式還多虧了她。賴櫻是八家將龍婆的乩童,但凡有大事需要龍婆出山的,都是賴櫻請神上身。賴櫻死了之後,這活沒人幹了,那次我要入八家將需要龍婆賜名,林鴉臨時擔當這個任務,請了龍婆上身。
從這層來說,我還欠這個女孩天大一人情,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她。
林鴉坐在桌子後面,手裡敲著木魚,面無表情看著我們這些遊人吵吵嚷嚷要拜佛。
女孩們嘰嘰喳喳說著什麽,跟著凱特琳一起向著文殊菩薩像跪拜。
這時突然“砰”一聲脆響,有人敲桌子,把大殿裡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正是林鴉敲的。
她站起來,言語中不帶任何情感,看著我們就說了三個字:“都出去!”
黃頭髮艾倫過去:“你誰啊?”
“我是義工,廟裡的職責就是守護大殿安寧,你們如此喧嘩,驚擾佛堂,我請你們都出去。”林鴉說。
艾倫嗤嗤笑:“我還以為你是方丈主持呢,你一個義工算個屁,你有什麽權力讓我們出去?”
有人過來說:“算了算了,挺好個事這麽一攪也沒心情,走吧走吧,中午去吃飯。”
艾倫還來勁了:“我就不信了,她有什麽權力趕我們走,我們就要在這拜佛。”
艾倫那幾個哥們都過來幫腔,一起對質林鴉:“就是,你算幹什麽的,你有什麽執法權,你把主持請出來,我們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林鴉從桌膛下面拿出一柄雞毛撣子,倒抄撣子對我們揮舞:“走,走,全出去!”
凱特琳焦急地說:“小師傅你好,能不能讓我把文殊菩薩跪完?要不然我心裡會非常不舒服。”
“不行。”林鴉冷著臉:“你們不是誠心拜佛,吵鬧喧嘩,成何體統,走,都走!”
艾倫看女神吃癟,火冒三丈:“你還來勁了,我就不信了,你算幹嘛的?”
“我什麽都不算,就是瞧你們不順眼。”林鴉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好像一根筋,不懂人情世故。抄著雞毛撣子對著艾倫一頓抽。
這一下更是激怒艾倫:“別以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大家都在勸:“算了算了,走吧,沒意思。”
凱特琳看著身後巨大的文殊菩薩像,眼圈紅了。我看看於小強,於小強看看我。我知道機會來了,我擠開人群到了前面,抓住林鴉的雞毛撣子。
林鴉看著我凝神,好半天道:“是你?”
“喲,老齊你認識這個女的?”眾人圍過來說。剛才在廟裡顯擺一圈,我在人群中的地位明顯上升,不再邊緣化。
我清清嗓子說:“林師傅,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多少賣個面子,他們確實是誠心向佛,讓他們拜了再走吧。”
林鴉冷著臉:“不行,誰都不行,別玷汙了佛堂廟殿。”
艾倫大怒:“你怎麽說話的。”
我苦勸:“我們拜完馬上就撤。保證不發一聲,安安靜靜的,不會給佛祖添一點麻煩。”
林鴉說什麽也不同意,冷著小臉。
這女孩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凱特琳已經哭了,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目光裡都是哀求。
我覺得林鴉確實有點過分,我動氣:“你想怎麽樣?”
林鴉看我:“這些人都是你帶過來的?”
此時大殿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看著我,我點點頭:“對,他們都是我朋友,我帶過來玩的。”
艾倫大聲吵吵:“誰特麽是你帶過來的,你算老幾。”
凱特琳哭著說:“你別鬧了,咱們都聽老齊的,他有辦法。”
艾倫說:“凱特琳你拜你的,咱們男生在這結成一道牆,攔住這個瘋婆子,看她怎麽搗亂。”
這雖然是辦法,可畢竟來這裡要誠心拜佛,真要鬧到那步田地,拜不拜沒啥意思了。
我看著林鴉,心念一動,把她拉到一邊低聲說:“你到底有什麽不滿的說出來,可以協商解決嘛。”
林鴉看著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他們離開嗎?”
“為什麽?”我問。
林鴉道:“齊震三,你也算八家將的人了,你難道看不出來這群人裡藏著一個魔?!”
我心裡一抖:“什麽意思?”
林鴉看著我:“你們這些人裡藏著一個魔,不能讓它拜佛,否則神魔之氣衝撞會引發大亂子。這座廟裡所有的菩薩都不是泥塑凡胎,這裡算是文殊菩薩的一處道場,經過開光的,法相殊勝,佛氣充盈,現在還不知道魔的道行有多高,它真要在這裡肆無忌憚出手,你知道到時候會引發什麽後果嗎?你能承擔這個責任嗎?”
我讓她說的一身冷汗,看看那些人。他們都在看著我,聽不到我和林鴉的對話。
“你能不能告我魔是誰?”我問。
林鴉搖搖頭:“我只能感覺到魔氣,是誰不好說,不可說。”
這女孩怎麽現在也跟圓通似的,問什麽都不可說。
我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們都出去,隻留下那女孩一個人在這裡拜佛,可以嗎?她總不是魔吧?”
林鴉看看凱特琳,勉強點頭:“好吧,反正這姑娘拜一次少一次了。”
“你什麽意思?”我問。
“她面有黑氣,死氣充盈,當命不久矣。”林鴉頓了頓說:“很可能那個魔就是衝她來的。”
我心裡咯噔一聲,難道修行飛頭降的妖人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
我說:“既然這裡是文殊菩薩道場,那女孩又是菩薩的信徒,菩薩就不能出神通保佑保佑她?”
我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林鴉的表情極其嚴肅,她說:“你出現在這裡是不是為了這個姑娘?”
我有點對她刮目相看,點點頭:“不錯,這個女孩關系重大,是一連串案件的關鍵線索。”
“你在抓那個魔嗎?”林鴉問。
“對。”
“那好吧,我可以請文殊菩薩的護身佛印,不過是有代價的。”林鴉說。
“什麽代價?”我問。
林鴉說:“世間因果,一飲一啄,佛不能無緣出手,必須有個說法。”
“但講無妨。”我說。
“要請佛印護住性命,必須要修行者誠心奉眼。”林鴉道。
“什麽意思?”我皺眉。
“你是修行者吧。”林鴉看我。我點點頭。
林鴉說:“要請文殊菩薩保護那女孩很容易,你把右眼供奉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