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杯中酒，吳哥眼中含著淚水道：“大家之間的水平都了解。我們球隊有些人不管平時工作再忙，都堅持著練習，他們的努力配得上一個更大的舞台，所以我想問下大家……”

  吳哥還沒說完，有人站了起來，道：“吳哥，我知道了。我平時出差太多，這次比賽就不報名了。”說完，舉起杯子，向大家轉了一圈，自己喝完，放下杯子，就要走。

  旁邊的人把他拉住，按回了座位。

  吳哥道：“小錢，你是心裡有氣嗎？衝我直接來就是。”

  小錢看了一下周圍，道：“吳哥，我是真沒有這個意思！我知道自己水平不夠，到時肯定會拖累我們球隊，想自願將名額讓出來。”

  吳哥將杯子推了一下，道：“那你想甩手就走是什麽意思？球隊成員都在這裡，你想脫離組織嗎？”

  旁邊的人看小錢一臉局促，幫他說道：“吳哥，你別誤會，小錢他沒有這個意思。其實拿到讚助後我也和幾個隊員討論了一下，我們幾個實力上和其他人差距太大，如果硬要上場的話，肯定會拖累球隊成績的。所以我們都有將名額讓出來的意思。”

  “對呀，我們都是自願的。”其余幾個也跟著道。

  其他人沒有說話。

  在座的人雖然都不是職業球員，但是不管工作再忙碌，他們都喜歡著足球，為足球付出著自己的汗水，現在有個能讓他們展示自己的機會，他們自然想獲得和自己努力成正比的成績。

  這個事情誰都沒有錯。足球是競技遊戲，實力強的，自然會想更上一個平台。

  吳哥將酒杯再次倒滿，道：“那你們就想和小錢一樣甩手就走嗎？你們把我們幾年的情誼放到什麽地方？我們趕你們走了嗎？大家這次不能踢球，以後都不能一起踢球了嗎！你們到底把自己看不看成這個球隊的一份子！”

  吳哥有點動氣了。他知道今天的話肯定有人會難過，但沒想到有人直接就想離開。

  小錢沉默了片刻，道：“吳哥，是我衝動了。不管怎麽說，我也曾經穿過球隊的隊服，球隊參賽後的比賽我會到場觀看的。到時候那個場邊給球隊加油聲最大的，肯定是我！”

  “不！肯定是我！”剛才主動將名額讓出來的人一起搶著說。

  吳哥帶著剩下的人向他們一起舉杯道：“謝謝你們！”

  “哈哈哈……”一群人笑著將酒喝下。

  “不過，吳哥……”小錢嚴肅的說道，“要是你們在決賽之前就倒下了，別怪我找你拚酒！”

  吳哥面露難色，道：“能不能隻小組出線？”

  “你覺得呢！”幾個人一起捏響了指節。

  “那就第一輪淘汰賽過了就行！”吳哥開始討價還價了起來。

  “那我們撓你咯吱窩你不笑行不行！”一群男人像小孩子圍了過來，把吳哥按在座位上撓了起來。

  楚格低著頭悄悄的喝著果汁，看到大人們臉上由衷的笑，剛才被吳哥帶起來的淡淡憂傷都被一陣風吹散了。

  這群大人，能有點大人該有的樣子嗎？楚格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吳哥從人群中探出頭來，招呼大家重新坐好，道：“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很高興上次幫了我們的楚格小兄弟也在，但是我們還要感謝另一個人，那個幫我們拉來讚助的小兄弟！”

  吳哥舉手示意大家看向對面。

  大家看到吳哥這麽隆重的介紹，都安靜了下來，一起往對面看去。

  楚格握著果汁的顫抖了起來。

  對面是誰？他往對面看了很多次，但是那個人藏在黑暗中，他只能看到一個身影。

  楚格有個強烈的預感，那個人是他認識的，是他思念了很久的人。

  “呲……”黑暗中的人似乎笑了起來，他身子往前傾了一下，一張胖乎乎的臉一下子出現在了燈光中。

  是他！

  楚格想叫起來，但是他嘴唇變得乾澀了起來。

  “韓，韓春陽！”楚格聲音小的他自己都聽不見。

  那張胖臉上帶著笑，爽朗的笑著：“三班的小英雄楚格，好久不見。”

  “為我們的英雄乾杯！”李富貴舉起酒杯大喊道。

  楚格使勁的喝著自己的果汁，他怕自己不這麽做，會在大家面前哭了出來。

  韓春陽！是你！

  楚格從上次和李富貴他們踢球之後，幾乎都快忘了這支球隊。但是沒想到韓春陽還記得。

  不僅記得，還把這支球隊的事當成了他自己的事！
  這也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你。那天下午韓春陽像是無心說出的話，他居然一個人完成了！
  你是這樣的韓春陽。楚格感到自己臉上有兩道熱乎乎的東西流過。可我還不相信你，還誤會是你發的帖子。

  韓春陽從坐的地方走過來，將楚格手上拿的果汁拿開，道：“都沒了，喝什麽？好不容易讓吳隊長出錢，你就喝果汁？來，吃串烤串。”

  韓春陽說著，在楚格身邊坐了下來。本來坐在那裡的李富貴對楚格挑了一下眉毛，露著兩顆白牙齒移開了。

  “韓春陽，我……”楚格激動的握著韓春陽的手，嘴唇蠕動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春陽努力的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看著手都紅了，道：“犯了帕金森的楚格！我這手是肉做了，你以為是握力計啊！”

  楚格聽到韓春陽還是那副語氣，咧著嘴很不漂亮的笑了起來。

  韓春陽一下子把楚格抱過來，在他耳邊道：“沒想到你來了。剛才我有個疑問，一直找不到人問。”

  楚格想不到他還會有羞於對人開口的時候，使勁的點了點頭，又怕韓春陽看不到，在他耳邊道：“你問吧。”

  韓春陽指著正在燒烤的大師傅，道：“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應該看到過，你猜一猜那個家夥有多少歲？”

  楚格沒想到兩人一見面，韓春陽卻問一個不相乾的事，狐疑著沒有回答。

  韓春陽以為他沒看出來，提醒他道：“他雖然看起來二十七八歲，但是一個燒烤師傅，時常被油煙熏著，年齡可能有點不準，我認為他今年應該才二十六歲。你覺得呢？”

  楚格看了一眼中圈線裡面的燒烤師傅，遲疑了片刻，道：“看起來二十七八和實際二十六，有什麽差別呢？”

  韓春陽坐直了身體，臉上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道：“關系很大！我在猜他的身份，要是年齡差一兩歲，我就認錯人了。”

  楚格看他對這個問題很認真，想起剛才李富貴和一個叫楊哥的裁判打招呼，道：“你為什麽不問吳哥他們，他們似乎常來這家店。”

  韓春陽將食指豎在嘴前，道：“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了。我要你幫我去問。”

  楚格一愣，道：“我？怎麽問？”

  “對啊，”韓春陽一副你終於明白了的表情，“你說大家都是來吃飯的，一個高中生不吃燒烤，去問人家大師傅的年齡，像個什麽話。所以我才讓你去問啊。”

  楚格吸了一口氣，看著韓春陽半天沒說話。

  “韓大少，你這個邏輯很嚴密啊。”楚格不得不服氣。

  “你也覺得我這個方法可行吧，那你請吧。”韓春陽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楚格再吸了一口氣，不過這次是鼓著眼睛，瞪著韓春陽吸的氣。

  “好，我來問。”楚格最後服軟了。

  楚格把吳哥叫過來，大聲的問道：“吳哥！韓春陽讓我問你，那個燒烤師傅今年多少歲了！”

  楚格這次聲音很大，旁邊幾桌都聽到了，大家的動作一下靜止了，一起將頭慢慢的轉過來，先在楚格臉上看了一會，又全部盯著韓春陽。

  韓春陽被楚格剛才的吼聲嚇住了，在眾目睽睽中，捂著耳朵，瞪著眼睛，吃驚的和大家對視著。

  最後還是吳哥來打了個圓場，道：“看什麽看，不吃東西了嗎？人家小兄弟覺得大師傅的技術好，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不可以嗎？”

  “哦。”大家假裝相信了吳哥的話，只不過大家都不是演員，臉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

  “楚格！”韓春陽狠狠的揪了楚格一下。“你小子學壞了啊。”

  楚格可憐兮兮的道：“韓大少，剛才人聲那麽嘈雜，我怕吳哥聽不清楚啊！”

  吳哥哈哈笑著，道：“郭師傅年齡也不大，平時沒事的時候，也和我們球隊一起玩一玩。具體年齡倒是沒問，要不叫他過來問問？”

  楚格作勢要起來叫，韓春陽趕緊把他拉了下來，道：“別！吳哥，他真的姓郭？全名是什麽？”

  “全名？”吳哥摸著鼻子想了一下，“都叫他郭師傅啊！全名倒是沒人叫過。”

  韓春陽大失所望，看著煙霧中的燒烤師傅，陷入了沉思。

  “韓大少，你認識他嗎？”楚格手在韓春陽眼前晃了幾下。

  韓春陽吐了一口氣，道：“依稀覺得有點像一個人，可是他現在這幅模樣，我怎麽也不敢確認。吳哥，你們和他一起踢球的時候，覺得他技術如何？”

  “技術？”吳哥正和旁邊一個人碰杯，回頭看了一眼，“技術倒是沒什麽可說的，一般大家會的他都會。”

  “不不不，”韓春陽把吳哥身子轉了過來，“我是說他厲害嗎？”

  “哦，這個啊，郭師傅和我們球隊平均水平差不多，一般不拖後腿。”吳哥說完，被邊上的人強拉了過去。

  韓春陽坐回自己的板凳，長籲了一口氣。楚格看看韓春陽，又看看忙碌的燒烤師傅，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