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職高的能力,是要遠超東虹職工子弟學校的。
他們在取得了一個球之後,進攻上面沒有露出絲毫的疲軟,在樊航的不斷突破和傳球中,他們持續保持著對三中後防的壓力。
這個時候,胡一一已經不能專心的防守樊航了。因為一旦他和支超中間出現了漏洞,樊航的傳球馬上就會指引著飛翔職高的進攻球員往這個地方奔來。
而在他為了保持和支超之間的連線,有意識的放開對樊航的防守時,樊航又會很輕松的殺進他們的禁區!
在比賽進行到第三十分鍾的時候,對自己位置產生了動搖的胡一一就體驗到了這種惡果!
在支超左路補位的時候,胡一一拉近了和支超的位置,但他一動,樊航立刻反跑向了右路,持球殺進了禁區,連著做了三個假動作,在大家驚歎於他對足球的掌控力之時,他將球挑了起來,讓他們球隊的中鋒搶在回防的支超面前,將球頂進了球門!
“哈,一旦出了校門,支超的弱點果然是身高。”張力看到現在還不滿一米八的支超,被對方中鋒用身體生吃了下來,這句話脫口而出。
不過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身邊無數道帶著殺氣的目光。
柳眉妍的手已經直接揪在了他的耳朵上。
“說什麽呢死猴子!”柳眉妍的語氣十分急厲,就像有些鏽跡的金屬相互摩擦,“這個時候還亂說話!”
刺耳的聲音不僅張力聽得很難受,其他球員的牙齦也跟著發酸。
張力知道自己說了時機不對的話,隻得唯唯諾諾的忍受著肌膚上的痛楚。
“說了什麽?張力說得很對嘛……”韓春陽在一旁悠閑的給張力撐腰,話音在楚格橫過來的眼神中突然收尾。
林峰聽到背後替補席上的聲音,知道這個時候張力的心態反應的是所有人的心理。
原本緊繃的神經,在知道沒有希望的時候,會暴露出最消極的心思,甚至會出現像是旁觀者看好戲一樣的感覺。
這個時候,必須把這口氣提上去!
林峰將在場邊乾著急的田姍姍叫了過來,道:“田姍姍,你覺得我們球隊前途如何?”
田姍姍的眼睛黯淡了下來,嘴上卻說:“林老師,我覺得球隊出線的希望很大。”
這句帶著有些賭氣的話,讓替補席上出現了一些嘲笑。
出線?第一場打平,第二場還沒打完上半場已經兩球落後了,下半場就算能像上場比賽那樣出其不意的取得進球,但能超過對方?
而接下來的對手是市足校,那個學校的實力比現在的飛翔職高又要高一個檔次,最後還不是得輸?
三輪打下來積一分。而三輪之後的比賽呢?面對同樣的對手,要全部取勝,只能算是一種奇跡了。
不過,奇跡會降臨嗎?那種存在於美好想象中的東西,根本就是霧裡看花。當穿過濃霧時,誰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花,還是幻覺。
希望很大?可真有點好笑。
有幾個在替補席上的記者隨手將田姍姍的這句話記在了筆記本上。
林峰沒想到田姍姍也開始泄氣了,眼神忍不住往韓春陽身上看去。
上次比賽結束的時候,林峰就讓韓春陽和田姍姍交流,難道兩人之間交流出來就是這個結果?又或者是,韓春陽這個家夥根本就沒有和田姍姍聊過?
這個時候不是追問韓春陽這個問題的最好時機。處於兩球落後的三中,在場上越來越打不開手腳。
他們處於被對方全線壓製的境況,這個時候,必須有人站出來,讓大家看到希望。不然最後連信心都被對方打沒了,不需要校長說解散,球員自己就解散了!
“田姍姍,注意你的語氣。現在球隊的確處於落後,但我們還沒有完全輸掉比賽。你告訴劉松,如果他再不犯錯,我們就沒有機會犯錯了。“林峰指著場上任勞任怨在進攻線上付出的劉松對田姍姍說道。
鼓勵自己球隊的球員去犯錯?這句話聽在場邊記者的耳朵,讓他們連嘲笑的想法都沒有。
太業余了,這個教練太業余了!難怪三中的球隊打得這麽難看!這個責任球員要分一鬥,那個坐在場邊其貌不揚又上過足球雜志的楚格要分一鬥,其他八鬥都得算到林峰身上去!
“林老師,你是說真的?”田姍姍沒有近視,這個時候卻想帶副眼鏡湊到林峰臉上。
在從東虹職工子弟學校回來的車上韓春陽說過,林峰在休息室也說過,但校隊的成員很多都沒當回事,以為兩個教練不過是想刺激一下劉松,可這個時候球隊處於全面的下風,林峰依然堅持這個看法,讓人覺得無法理解。
果然,韓春陽並沒有和田姍姍溝通。林峰隻得自己來做,道:“田姍姍,劉松那個人的性格是十分保守的。如果隻讓他緊跟我們的戰術體系,他肯定會百分之兩百的服從。但過於機械化,會失去我們球隊在進攻中的創造力,所以我們需要放開對他的要求,只需要他百分之一百的服從就可以了。要釋放多出來的這百分之百,我們就得放開對劉松的要求。所以,我們要鼓勵劉松犯錯!難道你認為劉松真的會胡來嗎?”
因為田姍姍遲遲不動,林峰隻得說得仔細了起來。不過這個話根本就沒有傳進周圍記者的耳朵中。斷章取義本就是他們的專長,既然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還需要聽別的話嗎?
“那,”田姍姍沒想到讓劉松犯錯後面還有這麽多理由,“我該怎麽告訴劉松?”
“你直接叫他犯錯就可以了。劉松的能力是沒問題的,現在只需要給他一些外界的東西,讓他像是開始燃燒小宇宙的聖鬥士,像是死神的卍解一樣就可以了。”
田姍姍見林峰的表情很認真,也來不及想為什麽他不自己去對劉松說,沿著邊線直往自己球隊的前場跑去,盡力的靠近劉松。因為她只是球隊的經理人,場邊的第四裁判也不好限制她的活動,何況現在又是三中的主場,萬一這個臉上帶著殺氣的女生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呢?
所以田姍姍很快就離開了自己球隊的教練指揮區域,到了處於和劉松一條直線上,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喊道:“劉松!最後一年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著急嗎?有些錯再不犯,就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田姍姍本來想要提醒劉松,沒想到喊到最後,想起了這麽多年在校隊的點點滴滴,自己眼眶反而紅了起來。
最後一年了,要是球隊還是只能小組賽就被淘汰,她以前的付出,就像被風吹走的沙什麽都留不下,以後還有什麽臉回到三中來?
一個連小組賽都沒出過的校隊經理人?這種稱呼或許不會留在三中的校史中,可會在這群學弟口中傳下去,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依然會留在她的名字後面。
而對於哪些離開球隊的人呢?他們的努力,他們的放棄,又會有什麽意義?
犯錯!這兩個字就像寂靜的半夜突然響起的霹靂,讓劉松整個人都嚇得呆住了。
再不犯錯就沒有機會了!這僅僅是在球場上沒有機會嗎?劉松怔怔的側頭看向場邊眼眶發紅的田姍姍,心中翻騰著千言萬語。從進學校加入校隊之後,就遇到了田姍姍,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幾乎穿過了劉松對過去所有的回憶。
在校隊遭受無數質疑的時候,兩個人相互依靠著,將痛惜留在心裡,鼓勵著所有的球員,進行著所有的訓練,然後又承受著一次又一次接踵而來的失敗。
那些青春期或喜或憂的感情,最後化成了一句說不出口的話,一句已經放棄了的告白。可是,那就是一切了嗎?如果再不犯錯,這一輩子,或許就這樣相互離開,在未來互相遺忘了啊!
啊!劉松突然感到自己很怯弱。因為那份幾乎只需要他簽字的合同,讓他背上了準職業球員的稱號,讓他一次又一次的表現出職業球員應該有的自製。又因為是球隊的隊長,他必須表現得中規中矩,一切都以和為貴。可是,他追求的足球就是這樣的嗎?作為一個前鋒,他將進球的機會連著兩年不斷的讓給胡一一,但那是他本來的想法嗎?
他只是個懦夫,怕自己表現出來的能力,遠超自己的球員,給三中的隊友增加心理上的負擔,他又怕自己徹底釋放自己後,表現依舊不好,讓人質疑他自己的能力。
可這些,並應該是他喜歡足球的全部!
犯錯,必須要犯錯了!劉松看向場邊的計分牌,自己球隊兩球落後!
我是誰?我可是馬上就要簽訂職業合同的劉松啊!經過山水足球學校的培訓,經過校隊蟄伏,經過高考之後,馬上就要走向更廣闊的足球世界了!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在這樣層次的球賽中,被別人打得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
“你們,將球給我!不要考慮太多,往我身邊傳過來就行了,不管是高球還是低平球!”劉松對著又被斷球了的蘇暢說道。
蘇暢看向劉松,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異樣的東西,就像一瓣隱形眼鏡從他眼中碎裂了一樣,露出了劉松眼中本該有的神采。
“好的。”蘇暢馬上答道。
這樣,或許大家都會輕松起來。蘇暢心裡想到,開始回防。
要傳球的話,至少得先有球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