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現在說起來那老兄突然形象鮮明起來了，該死他就記得此君雄偉的胸圍了，這哥們號稱自己對裡昂一見傾心，每天晚上必舉著兩杯大號啤酒在場邊等著她，裡昂那個不耐煩啊，扭頭就走，隊友搖頭歎氣說又是單相思……但是裡昂終究心軟，架不住人家精誠所至，終於有一天抽搐著眼睛接了啤酒，哥們十分開心地自我介紹說自己是個理論物理學家，裡昂差點被啤酒嗆死，怒道你們不應該是白大褂黑眼圈的死宅麽？！這樣一幅現充之神的模樣是要做什麽！哥們光明正大地說那是你腦子裡有不正確的刻板印象，我們搞物理的一般還兼修哲學和音樂，偶爾還會欣賞詩歌和歌劇，裡昂怒吼道你們搞物理就是為了變成現充麽？！哥們繼續光明正大地喝了口啤酒，望著因為路燈壞掉一片漆黑的遠方，遠處的黃馬褂正在點燃路障的大街，一幅深沉的模樣說我們是為了更好的理解這個世界，裡昂翻著白眼差點過去，忍不住吐槽道那您認清這個世界了麽？哥們說沒有，現在他們連一加一都不知道是不是等於二，裡昂說哦好吧反正我知道一球加一腳等於一分，哥們放聲大笑，說這在邏輯上成立，數學上也許也會成立，然後他伸出手說我叫阿德裡安，裡昂歎了口氣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就坐在關燈了的街上扯來扯去，裡昂問他你為什麽要來看球呢，阿德裡安笑了笑，說搞研究其實是個挫敗感很強的活計，你搞個一年兩年，或者半輩子的東西，出成果的時候別人說不得已經搞出來了，這還是好的，有時候你這輩子都在錯誤的道路上跑啊跑，直到你死都不知道自己跑的道路是不是錯的，說有時候想甩挑子不乾是假的……裡昂一腳踹過去說你講重點我腦子不好，阿德裡安又大笑了兩聲，說我有一次準備上刊的論文被一個一天之前發表的新數據給乾掉了，全部玩完，當時我隻覺得萬念俱灰，到處瞎逛，逛啊逛啊就逛到了一場比賽裡面去，我靠踢的太漂亮了，我就在那看了一天還沒出門票錢……

  裡昂深吸一口氣沒讓自己踢死他，在心裡重複了一萬遍他在讚美我他在讚美我，問道那您參悟出了個什麽呢，阿德裡安說我參悟出了這世界還是挺好的，裡昂差點一口氣背過去，顫聲道那還是個挺重要的結論哈！哥們連連搖頭，說這個結論其實特別重要我們不如回房間往深處挖一挖，裡昂咣當一腳踹倒了他，遠處穿著黃背心的哥們十分給面子的點燃了個什麽東西，爆炸起來的火花向上騰起了至少五米有余。

  物理學家從地上爬起來十分認真地看著裡昂，十分認真地提問到，“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好’的麽？”

  “廢話！”

  阿德裡安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回答，但是你看，我們誰都沒辦法定義‘好’這個詞，就和我們沒有辦法定義‘1’一樣，‘好’和‘壞’是人類‘發明’的定義，當你被搶劫的時候你覺得這世界壞透了，當你被一個女孩吻了之後你覺得這世界好極了，‘好’和‘壞’始終都沒有客觀定義，隻存在於我們的主觀想象之中……”

  “你他媽再說廢話，我就讓你知道這世界是真的很糟糕。”裡昂十分認真地舉起了啤酒瓶，並且充分展示了頗具德國風情的厚啤酒瓶底，物理學家嘻嘻直笑，目光閃爍。

  “裡昂，你知道為什麽我會看你踢球麽？因為你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是‘好’的……我看得出來，你從骨子裡覺得這個世界是‘好’的，所以你踢球的時候簡直是一顆新生的超新星，能隨便閃瞎儀器的眼睛。”物理學家把酒瓶子放在地上，遠處的火焰已經熄滅了，人群正在被警察驅趕離開，“很多人都不覺得這個世界是‘好’的，包括我在內……也許我們偶爾會對生活感恩，但是大部分時候，我們都在和生活痛苦地角力，從沒有想過擁抱他，但是你很勇敢。”

  物理學家就這麽坐在了地上，背靠著路障，仰著脖子笑道。

  “這世界還不好麽？”裡昂一仰脖子，不得不說黃油啤酒味道還可以，就是在一個法國人的陪同下用德國製式的啤酒瓶喝黃油啤酒，總有一種詭異的錯亂感。

  “能夠踢球我就很開心了啊。”裡昂還坐在路障上，輕聲說道，“這個世界我能踢球，我就很開心了，所以你說的我覺得都是廢話，我隻想踢球，只要能踢球我就覺得這世界是‘好’的。”

  遠處的火焰徹底熄滅了，因為遊行的關系，路邊的路燈都關掉了，黑漆漆的河水上漂流著什麽東西，太黑了，看不清。

  “所以，我很喜歡你，裡昂。”

  “抱歉我知道你們法國人性取向一向放蕩不羈而且你是個好人但是我實在敬謝不敏……”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物理學家擺著手，“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你的特質，你懂麽？”他打著手勢，裡昂的臉色越來越尷尬。

  “是，我懂，我家的小丫頭應該也是喜歡我這種特質……”

  “當然，我覺得也是。”物理學家一攤手，“用日本動漫的話……我動漫看的不多，實驗室裡的一個東南亞的師弟看的挺多，他還蠻喜歡買那張橡膠製品擺在實驗室裡，說這麽可以讓自己充滿熱情……用動漫的話說，你應該就是‘元氣’吧。”

  喂！
  “至於元氣是什麽……我那個師弟和我講了一天，我總結了一下中心思想，差不多就是‘活力’的代指，往深層挖應該就屬於我熱愛這個世界熱愛的不行了成天都挺樂呵……”

  莉安的眼角一抽，當一個物理學家說出元氣這個詞，而且還在認真地解釋的時候，一種詭異的萌感往往讓人猝不及防。

  “能夠始終熱愛這個世界是個寶貴的特質。”物理學家認真地說道，他舉起啤酒瓶，“我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我也是。”

  裡昂長長地歎了口氣，媽的和這種人說話太費勁了，早說自己是元氣系的不就完事了，雖然他自己覺得其實自己不太元氣……

  “……誰都可以……元氣的好麽？大哥拜托你去旁邊酒吧去看看，裡面的誰都比我元氣……”裡昂咕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