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魚有些失望，這份失望一部分是來自於那個驕華的前鋒，用完全不講道理的方式擊破了她的防禦，她完全沒有辦法將這個前鋒和普通球員對比，自然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幾何——就用這種理由安慰著自己，殷魚迎來了下一場比賽。

  但是她又失望了，本來以為英閣的隊員們就算比不上那個驕華的前鋒，至少也是全員原裝上陣，水平少說也要五五開，她可以在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裡測試自己的實力上限，但是英閣的這副一半輸出一半躺贏的模樣，實在讓她難以恭維。

  比分已經變成了1：0。

  而且……

  為什麽那個叫莉安的紅發隊員一直不動呢，即使是她們的陣型已經一團亂麻，後面的隊員也毫無作為的情況下，她仍然按兵不動，是在等待？但是她能等待什麽？按照她的實力，她不用等待獲勝的機會，她自己就是獲勝最大的機會，殷魚疑惑不解，但是沒有讓這疑惑不解絆住她的腳步，三個主力隊員已經被她的女孩們牢牢釘死。

  “我沒必要在這種比賽裡拚盡全力。”莉安淡淡地回了殷魚一句，“我也有自己的理由，就不要為難我了。”

  “好吧。”於是殷魚不再理會頹喪的莉安，大踏步地跑到了前場，不斷下達著一個又一個指令，慕南的女孩們飛快而有序的散開，不斷遊走，拋出無數繩索精確地捆住了她們對手的腳步，她們謹慎冷靜又極有耐心，等到對手完全精疲力竭，毫無還手之力時她們才會漸次推上，把足球輕松奪走。

  這賽製裡計時的一環對她們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她們壓根就沒有管這一條自己定下來的規矩，要不是自己體力也有限，她們能從現在等到第二天早上，只為了奪走那一顆足球。

  殷魚對自己的隊員還算滿意，雖然沒有達到她的預期，也沒有測試到她們真正的能力上限，但是這就足夠了，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方法也是足以取勝，沒有才能的人也能向高處攀登，這樣下去，再踢更厲害一點的比賽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就在此時，莉安注意英閣的場邊出現了一陣騷動，原來是戰晴雪和寧嘉伽——以及歐琳陽回來了。

  戰晴雪似乎十分驚奇陳小蟻現在站在場上，但馬上就接受了這個現實，並沒有想要換自己上場的意思。

  但旁邊魂不守舍的歐琳陽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滿臉哀傷地看著莉安這邊，她的手捏得緊緊的。

  場邊的沈亞楠還是在狀況外，看看戰晴雪又看看歐琳陽，“隊長，你們剛才去幹什麽了？”

  “去找校長問了一點事情而已。”戰晴雪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沒事。”

  “怎麽樣了？”莉安走到場邊簡短地問道，他的目光掃過一線之隔的歐琳陽，女孩低著頭欲言又止。

  “比賽結束之後，有事情……想拜托莉安。”低著頭的歐琳陽悶悶地回答道，她的手捏住了什麽東西。

  “去找裡昂麽？”莉安頓了頓，想要解釋什麽，卻被歐琳陽打斷。

  “莉安，是認識裡昂的對吧？”歐琳陽如此直接地問道，沒有等莉安回答，她第二個問題就接踵而至，“那……裡昂在那個地方踢球，莉安也是一定知道的吧？”

  歐琳陽從兜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張打開了的短信，上面的路線標記的明確無比，儼然是“裡昂”的手機號。

  莉安的腦子一陣眩暈。

  出錯了。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為什麽那家夥會發短信過來？

  “這是……什麽？”莉安問道。

  “我……”歐琳陽握著那張通往地獄的通行證，輕聲答道，“我問了裡昂……他在哪裡。”

  “莉安，會帶我去麽？”歐琳陽抬起了頭，手卻把那一團紙攥得更緊了。

  “不會。”莉安誠實地回答道，“那裡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那莉安……和裡昂，為什麽應該去呢？”歐琳陽自言自語，在莉安聽來卻讓他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刹。

  為什麽他就應該去呢？
  為什麽他就應該放棄一切，放棄一切才能去踢球呢？
  為什麽他就應該除了足球一無所有？
  沒有答案，沒有合理，沒有邏輯也沒有憐憫，命運指到了他，他命該如此。

  “莉安也不願意帶我去的話，我會自己去的。”歐琳陽平靜地笑道，這笑容讓莉安遍體生寒。

  “他在裡面等著我呢，這次我……不想讓他再走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歐琳陽轉身準備跑開，然而就在她甩手跑路的前一刹那，莉安抓住了她的手腕。

  “比賽結束後，我帶你去。”莉安歎了口氣，和陳小蟻對了一眼目光，後者無奈地聳聳肩，表示隨意就好。

  莉安點點頭，把剛才跑了半天有些散亂的紅發重新束緊了，他努力攏起自己混亂的思維，同時也強忍著向歐琳陽去求證某件事情的衝動，但是此時此刻，並不是一個好時候，但是他一定要去求證，去求證自己的過去，或者說，去求證“裡昂·舒特的過去”。

  莉安綁好了頭髮，他的化妝手法已經日漸熟練，皮膚也被戰晴雪隔三差五塞過來的護膚品保養得很好，頭髮也變長了，他會偶爾去接著染好。

  那個男孩正離他越來越遠。

  在他徹底離開之前，莉安必須要弄清楚，有關他，和自己的一切。

  莉安大跨步地重新走到賽場中央。

  “那就快點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