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邊的殷魚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說，她把平板上打開的計算程序清零，裡面的遠程桌面上旋轉著的兩個3D建模的球員模型再次回歸了原點。

  戰晴雪有一點點高興了起來，她往殷魚的身邊走了兩步，剛想感慨一下“真厲害啊，你是怎麽……”

  殷魚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她，平板上彈出了一個視頻通話窗口。

  “軌跡組，數據核實。”

  “軌跡組收到，數據核實，相似動作存於庫中，預定軌跡誤差0.015%。”

  “落點組，數據核實。”

  “落點組收到，數據核實，相似動作存於庫中，預定落點誤差0.41%。”

  殷魚把兩個音頻通話的窗口拉到了底下，又拉出了第三個音頻通話界面。

  “建模組，剩下的動作模型構建進度。”

  “按照預定公式，模型構建進度76.8%，參數收集107%。”

  “這真是……”戰晴雪剛想感慨一下，看看人家這氣魄，明顯是背後有一整個團隊嘛，好比超級英雄永遠有一個技術支持專家，人家這一個人背後千軍萬馬跟……

  等會。

  戰晴雪腦子裡的思維突然頓了頓。

  這裡沒信號啊。

  她掏出手機。

  這裡沒信號啊！

  這裡沒信號殷魚是怎麽和她的團隊聯系上的！
  “殷……殷隊長，你……”

  殷魚又伸出一隻手，又是一個音頻通話窗口。

  “動作組。”

  “動作組回報，已入庫通常動作176組，導入進度92.2%，預計兩分鍾後完成。”

  百花疑惑地看著陳小蟻，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球鞋。

  “嘿，沒想到吧。”陳小蟻得意地擦了擦鼻子。

  “沒想到什麽？”百花笑著反問道，“沒想到你連我第一個球都接不到？還是沒想到你和牛皮糖似的粘著不放？手下敗將小姐？”

  還在得意著的陳小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猛烈地咳嗽了幾，跺著腳大叫道，“誰是你手下敗將啊！”

  “驕華高中。”百花聳聳肩，“和你，都是。”

  “喂喂，真敢說啊你……”陳小蟻抽搐著眉毛，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確實是挺沒想到的啊，你這麽容易就把驕華高中給交出去了，我還以為你會大叫著和我一對一決鬥一場呢。”

  “畢竟你都鬧到校董事那裡去了嘛，大人們的決定就是大人們的決定，要是我還胡鬧的話，肯定會讓教練和我家嘗薇還有其他人難做吧，我可是個成熟的隊長好麽？”

  “這麽為他人著想？真是成熟。”

  “哎呀謝謝誇獎啦，人家也不想這麽快成為知心大姐姐，可惜我家的妹妹們都是小孩子嘛——”

  “是麽……成熟的隊長，會找到這裡來？”百花笑道。

  “我是來把莉安帶走的啦，畢竟現在我東家是英閣，要是重要的王牌撲街了的話，不就少了一份在全國大賽上打敗你的資本嗎？”

  “收一收吧，你身上那股尋仇的氣味都要臭死我了。”百花噗呲一笑打斷了她，手在臉前扇了扇，聲音譏諷無比。

  “哎呀……別說這麽直白嘛……”陳小蟻抓了抓頭髮，舉起雙手，無奈地歎氣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要委婉一點，我總不能直接說我想在球場上踢死你吧？這樣也太粗糙了——”

  “所以，你其實是想怎麽樣？”

  “踢死你啊。”

  陳小蟻的一隻手還在不好意思地抓著頭髮，仿佛是在嘮家常一樣，嘴裡順順利利說出的話被她bug一樣的社交能力驅動著，這麽平常地說出來，反而有了某種恐怖的威懾力。

  我來這裡想要踢死你。就這麽簡單。

  陳小蟻看著沉默下去的百花，她和常人的構造不太一樣的大腦把百花的沉默理解為……百花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

  於是陳小蟻十分貼心地開始對自己剛才的發言進行注釋。

  “我這不是找你來尋仇的嘛，尋仇的話肯定你死我活啊。”陳小蟻比劃著。

  “剛才還說自己是成熟隊長，突然改口可不太好。”

  “哎呀不是拜你所托，我成了自由球員了嘛，所以現在我讓其他的東西都見鬼去了，只有私人恩怨啦。”

  “所以，你堅持一個人上場的目的，就是為了和我一對一，解決這個私人恩怨？”百花的理解十分透徹，但是很遺憾，她面對的是陳小蟻。

  “不是啦不是啦！”陳小蟻嘿嘿地笑著大拇指朝後指了指在看台上的殷魚，“純粹是這家夥壓根不適合搏命踢法上來也是個累贅，所以我就讓她乾脆別上來了，給我做好後勤啦。”

  殷魚平板上的音頻通話跳了出來。

  “動作組回報，已入庫動作231組，導入進度97.6%，預計一分二十秒後完成……”音頻裡的女孩頓了頓，小聲地補充道，“……隊長，你沒事吧……”

  “加快速度，一分鍾。”

  “欸？但是這已經……”

  “一分鍾。”殷魚重複道，隨即對著自己手裡的對講機說道，“你這邊也聽到了吧？”

  “是！”音頻啪地一下，逃也似地斷開了。

  場上的陳小蟻也用腳勾起足球，掂了兩下夾在腳面和小腿間，“聽到了聽到了，總之測試結束啦，一切按照約定來咯。”

  “知道就好。”

  “那個，你們的測試……是什麽？”戰晴雪隻覺得自己的存在感被無限刷低了，不如說，這場比賽的主角現在好像才突然亮相似的。

  殷魚掛了對講機，轉頭看了一眼戰晴雪，伸手，指了指下面的看台。戰晴雪半信半疑地探出頭球向下看去。

  在黑暗的看台上，戰晴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亮著一個又一個閃爍的……小光點，那些光點越靠近賽場越密集。

  好像一群……趨光的魚一樣。

  “喂！話說就算是約定是那麽約定的，你也像樣一點啊！”陳小蟻的大叫聲又通過對講機傳了出來，“哪裡有隊友互相看不見的啦！好歹來場邊啦！”

  “你是小孩子麽？一定要人陪？”

  “是哦，我可是沒人陪就會寂寞而死的小白兔性格啦！總之快點來場邊啦來場邊啦！”陳小蟻絲毫不搭理語氣冷淡的殷魚，“就算不鼓掌也要快點來欣賞我的英姿啦！”

  殷魚長長地歎了口氣，放下了對講機，抱著平板，邁著不情願地步子走過了戰晴雪身邊。

  “戰隊長，請和我來吧。”她低聲說道，率先順著樓梯走下了看台。

  “欸？要……要去做什麽？”

  “我要開始屬於我的比賽了。”殷魚簡短地說道，隨後她頓了頓，有些遲疑地繼續道，“我覺得……你來看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