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莉安率先走了下去，戰晴雪跟在後面，歐琳陽在最後，她在進門之前朝著外面看了看，空無一人。

  空蕩蕩的門廊很長，隔著一段距離安著一盞刺眼的白熾燈，有的燈已經壞了，閃爍個不停，讓人眼睛都有些發花，莉安走在最前面，後面的女孩們亦步亦趨著，歐琳陽的手被戰晴雪緊緊握住，她有些緊張，手心裡全是汗，戰晴雪又朝前伸出手，想要把莉安的一隻手握住，手剛剛碰到莉安的指尖，卻被他一下子滑開，戰晴雪再次伸出手去，再次被莉安躲開，戰晴雪不依不饒，莉安軟硬不吃。

  “莉安。”

  “戰隊長，這路上有燈，前面有我，沒必要。”莉安打斷了戰晴雪，並且把她要說的話全部搶斷，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這麽做，那麽戰晴雪會很快把這些事情放大一百倍。

  “不是這個。”戰晴雪再次伸出手。

  “那是什麽要緊的事麽？”莉安再次躲開，說不出為什麽，只是不想。

  戰晴雪跨前一步，沒有給莉安再次反應的時間，一把緊緊捏住了莉安的手，“就是這裡這麽冷莉安的手又要冰涼的了。”

  莉安的手被握緊了，他嘗試著動了動，沒有脫開，戰晴雪的大姐姐力場再次鎮壓住了莉安，他只能扭過頭，蒙頭往前直走。

  她們又走了一段，來到了一扇低矮的鐵門前，門旁邊坐著一個籠著手，兜帽蓋住頭的男人，左腳假肢毫不遮掩地露在外面，三個人走到門前，男人沒有抬頭，莉安看了他一會，突然笑了起來，這是戰晴雪和歐琳陽都沒有聽過的笑聲，滿是譏諷和輕蔑，戰晴雪本來握住莉安的手抖了抖，莉安的手悄悄地滑了出去。

  “莉……”戰晴雪剛剛開口。

  莉安伸出腳，嘭的一聲，朝著鐵門踢了一腳，這聲音讓男人的身子抖了抖，他抬起頭，目光先放在了歐琳陽和戰晴雪身上。

  “出去。”男人懶洋洋地又閉上了眼睛，挪了挪身子，腳邊的酒瓶被他帶了一腳，一陣叮當亂響，他伸出自己瘦長的手指指了指戰晴雪和歐琳陽，“這兩個人，出去。”

  歐琳陽一愣，看向了莉安。

  “開門。”莉安根本不被這句話影響，繼續冷冷地開口。

  男人抬起頭又看了看莉安，舔了舔嘴唇，兜帽底下皺巴巴的臉露出了一個醜陋的笑容，把連湊近欄杆，別扭地笑道，“你還帶孩子？難得，你這種……”

  莉安一腳又高高踢在他臉旁的欄杆上，鏽跡簌簌落下，還有一些撒進了那男人的嘴裡，讓他呸呸呸亂吐著唾沫，嘴裡罵罵咧咧地，抄起一瓶還剩下小半瓶的酒，往嘴裡猛灌了一口，他把酒水在嘴裡含著，發出一陣惡心的聲音之後，一口吐到了旁邊的地上。

  “你找死？”莉安輕聲說到，腳踩著欄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指一甩，一卷錢掉在了男人腳邊，滾了兩下，蹭地一下，被男人飛快地抄了起來。

  “開門，少廢話。”莉安重複道。

  “這麽點。”男人咂著嘴，吐了口唾沫數了數，眼睛不懷好意地瞟了身材姣好的戰晴雪和歐琳陽一眼，“不找個保鏢？”

  “我就是。”莉安盯著他吐出兩個字。

  “是，我知道你保她們，我是說誰保你？”男人咯咯地笑道，好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禿鷹，“你之前被老板帶著跑路開心了，你知道多少人想弄死你不？”

  “我沒跑路之前，他們就不想弄死我了？”莉安也報以一個冷笑，“一幫廢物。”

  男人慢慢地直起腰，拖著步子，從兜裡掏出了一串陳舊的鑰匙，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之後，門開了，莉安這回沒有走第一個，而是把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呆滯地站在後面的歐琳陽和戰晴雪先推了進去，自己這才最後進了門。

  歐琳陽和戰晴雪開始走的很慢，但是在聽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喧嘩聲之後，歐琳陽突然加快了步子，連落在後面的莉安都沒在意了，徑直向前跑了過去，戰晴雪看了一眼莉安，也追了上去。

  莉安沒有邁開步子，重新坐回去的男人長長地呻吟了一聲，又坐下了，莉安又一揮手，又是一卷錢落在了男人懷裡，這回厚的多。

  “等會她們走的時候，記得開門。”莉安說到。

  “只有她們？”

  “她們。”莉安說道，然後輕聲補充道，“也許有我。”

  男人捏著錢，半晌沒有說話。

  “你回來做什麽的？”他咳嗽了兩聲，把錢塞進了兜裡，又嘲弄似的開了口，“回來做好人的？”

  “肯定不是來看你的。”莉安譏笑道。

  “你就這麽肯定，我收錢就辦事？”

  “你難道不會麽？”莉安朝著他的假肢看了一眼，假肢做的十分粗糙，看起來壓根就不打算讓裝上的人順暢走路似的，他看著一臉無所謂的男人，用認真地口吻說開玩笑道，“地下球場裡最值得信任的人，就是斷了腿還在這的人，對不？”

  男人愣了一些，掀開了兜帽，他皺巴巴的臉頰和沒剩多少頭髮的頭頂完全露了出來，密布地皺紋昭示著他年事已高，他的眼睛藏在耷拉著的眼皮底下，連目光都只是能隱約看到，他掃了莉安一眼，晃了晃手裡的酒瓶，莉安搖了搖頭。

  “精明的小子。”男人輕聲說道，“你不該回來，這裡沒有你的朋友，不管你是來找人還是來救人，只有死路一條。”

  他的眼神突然變了，慵懶的頹廢醉漢突然抖落了身上的塵土，他目光銳利，仿佛下一秒就要手握刀劍迎上戰場，但是這眼神持續了不到幾秒就隱沒下去，男人再次疲憊地靠在了椅子上。

  “但我還是回來了，對不？”莉安笑道，他舉起手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而且還有個大塊頭腦子抽了給我回了個電話，我得見見他。”

  莉安把另一句話憋在了心裡。

  他要來看看那家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即使是那大塊頭腦子再缺根弦，歐琳陽就這麽直挺挺地一條短信過去，他也絕對不會這麽輕率地把地點報出去。

  男人乾笑了一聲，又朝著莉安舉了舉酒瓶，莉安轉頭開始走了起來。

  男人看著莉安走著神向前走，他數了五下，叫住了莉安。

  “死了。”

  他說出了兩個字，莉安的腳踏出了第六步的前半腳。

  “什麽？”莉安抬起的腳沒有落下，頭也沒有回，問道。

  “死了，那個明羅斯基。”男人把酒瓶放在了地上，“裡面有一個瘋子開擂台，說贏了就可以隨便提出一個願望。”

  “然後？”

  “他上去了，踢了，然後猝死。”男人說完，神經質地大笑了兩聲，重複了一遍，“就猝死了，在球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