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那段時間往往是最黑暗的時候,蕭風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的,總是無法睡眠,心中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很亂,很擔心。
他不知道自己臨時糾結起來的數萬大軍能否真的攻下這座榆中城,萬一攻打不下來,他將直接陷入被動的局面。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帳外是呼嘯的寒風,吹動著他的大帳呼呼作響,極為的刺耳。他坐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了最後一根香煙,點燃之後,便坐在那裡緩緩的抽著,品味著這久違的味道。
一根香煙剛抽了不到兩口,便聽見帳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他聽到了樊稠的聲音:“主公在裡面嗎?”
守在帳外的士兵輕聲說道:“小聲點,主公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都火燒眉毛了,主公還有心思睡覺?”樊稠聽後,極度的不悅。
隨後,樊稠加大了嗓門,朝著大帳裡面喊道:“主公,樊稠有重要軍情稟奏,主公……”
“放肆!主公帳前,不得大肆喧嘩!”驪靬人一直負責守護蕭風的安全,恰好貝提裡烏斯帶人巡邏到此,聽到樊稠在那裡叫囂著,便立刻指責道。
樊稠不理會貝提裡烏斯,只是一個勁的叫喊道:“主公,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奏,主公,快醒醒啊,都火燒眉毛了……”
貝提裡烏斯見樊稠將自己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當即對身後的部下吩咐道:“將此狂妄之徒拿下!”
眾人還未行動,便見大帳的卷簾被掀開了,蕭風雙臂環抱在胸前,嘴裡面叼著一根香煙,凌厲的目光環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屬下參見主公!”在場的人一見到蕭風露面了,便紛紛單膝下跪,垂下頭顱,向著蕭風行了一禮。
蕭風轉身進了大帳,同時輕聲說道:“有什麽事情,進帳裡來說。”
於是,樊稠急不可耐的站了起來,直接進了大帳,並且用眼睛瞥了貝提裡烏斯一眼。
一進入大帳,樊稠便聞到了一股煙味,被嗆得乾咳了兩聲。他看到蕭風嘴裡叼著香煙,火光忽明忽暗的,似乎在吸食這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但是現在他已經不想知道那是什麽玩意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向著蕭風便磕了兩個響頭,說道:“主公,屬下無能,輕易冒進,誤中了叛軍的埋伏,我軍損失慘重,只有我和龐德等兩三百人逃了回來,就連毛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請求主公責罰。”
蕭風聽後,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心中倒是釋懷了許多,仿佛他早已經猜到了會有什麽不測似得。他將嘴裡的香煙暫時熄滅了,吐出了一口白霧,問道:“龐德呢?”
“龐德自覺的無任何面目來見主公,在寨外候著主公的懲罰。”樊稠回答道,“屬下也自覺的臉上無光,只是這個信息始終要有人通報給主公。主公若懲罰的話,就懲罰我吧,是我求功心切,沒有弄清敵人的底細,這才……”
蕭風不等樊稠把話說完,便站起了身子,打斷了樊稠的話:“樊都尉受傷了,先行到軍醫那裡去治理一下傷勢,然後把龐德叫道營中,等天亮之後,再聽我號令。”
樊稠狐疑的問道:“主公不懲罰我們嗎?”
“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你們中了埋伏,也是我和軍師沒有估算到的,戰場上瞬息萬變,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出錯。去吧,好好的請軍醫包扎一下。”蕭風用和緩的口氣說道。
樊稠內心裡有些感激,嘴唇蠕動了幾下,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隻將一個“喏”字脫口而出,隨即便退出了帳外。
蕭風見樊稠走了,立刻衝帳外喊道:“火速將軍師請來。”
“喏!”帳外的士兵回答道。
此時此刻,賈詡還在營中睡覺,忽然有人前來叫喊,他這才醒過來,揉了揉朦朧的眼睛,知道蕭風傳召他,這才披上厚厚的披風裹在了身上,徑直出了大帳,朝蕭風所在的中軍大帳走去。
蕭風在大帳內靜靜的等候著,這兩天心中的不安終於在樊稠、龐德、毛霖身上得到了應驗,他們既然中了叛軍的埋伏,這就說明叛軍一早就知道他們的行蹤,也就是他們已經在叛軍面前暴露了出來。
我軍在明,敵軍在暗,這樣的情況會讓漢軍變得很被動,而且蕭風的心裡還有著一絲不詳的預感。
靜靜的,蕭風坐在那裡獨自抽著剩下的香煙,將煙抽的一點不剩,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以前抽一根煙總是抽不到兩口便扔了,現在卻顯得很是彌足珍貴,到底是物以稀為貴啊。
蕭風的香煙抽完之後,賈詡才從帳外趕來,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煙味,嗆得他也是乾咳了好幾聲。
賈詡用手在空中揮了揮,驅散了一些煙氣,見蕭風的邊上扔著一根煙頭,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不是第一次見蕭風抽煙了,可是他卻總是適應不了這種煙氣。帳內煙霧繚繞的,但是冷風卻很容易滲透進來,很快便將煙氣吹散了。
烏煙瘴氣的感覺沒有了,賈詡也覺得舒服多了,拱手對蕭風道:“主公,樊稠、龐德、毛霖遭遇叛軍埋伏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看來在我們來攻打榆中的時候,叛軍就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意圖。叛軍能夠如此不動聲色的給我軍下套,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叛軍軍中一向沒有什麽智謀之士,但是今天這一次卻連我一起騙過去了,看來叛軍當中有高人存在。”
賈詡這麽一提醒,倒是讓蕭風心中一驚,一個人的名字登時湧上了心頭,隨即脫口而出:“莫非又是李儒?”
“姑臧城一戰,李儒和李傕蹤跡不明,就算是想要從叛軍中走脫,但是武威以東的涼州都淪為在了叛軍的手裡,他只有兩個人,倒是極有可能被抓住。如果真是李儒的話,那榆中城就很難攻打了。我和李儒倒是曾有過一面之緣,此人陰險至極,其智謀並不在我之下。”賈詡道。
蕭風皺起了眉頭,道:“在沒有摸清情況之前,我軍還是按兵不動為上……”
話還沒有說話,便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聲慘叫聲,緊接著,“敵襲”的叫喊聲便響徹整個營寨,衝天的火焰從軍營的後面冒起,那些還在睡夢中的將士登時亂作一團。
蕭風、賈詡都是一驚,掀開卷簾看了一眼,但見軍營外面叛軍騎兵往來衝突,其中有一小股騎兵在一名騎將的率領下突入了寨門,那騎將手持一杆鐵槍在前開道,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前去阻攔的士兵盡皆被刺死,神勇異常。
火光中,蕭風注意到那個人的面容,但見此人目光陰冷,面色黝黑,數道傷痕在臉上縱橫密布,在夜裡看起來如同鬼魅一般。
“主公,左營遭到突襲!”士兵急忙前來稟告。
未等蕭風有任何反應,又一名士兵快步跑了過來,稟告道:“主公,右營被敵軍突入,我軍抵擋不住,被敵軍殺散。”
“主公……後營……後營……”一個鮮血淋淋的士兵跑了過來,還來不急喊出話來,一支利箭便從後心穿體而過,登時一命嗚呼。
蕭風望去,但見後營那裡火勢最大,而且一彪騎兵已經從後營那裡打開了道路,正趁著後營混亂衝殺了過來,快要衝到中軍時,卻被守住寨門的士兵用箭矢射了回去。
前營最為戰況激烈,樊稠的傷勢還沒有來得急包扎,便又帶傷上陣,迎面便朝著那領頭的叛軍騎將衝去,同時大聲喝道:“賊人休得猖狂,看我樊稠來取你狗頭。”
那滿臉是傷的騎將冷笑了一聲,並未答話,但是卻已經將樊稠視為了囊中之物,雙腿一夾馬肚,“駕”的一聲大喝,緊握手中鐵槍便朝樊稠疾馳而去。
樊稠沒有一絲懼怕,舉起自己手中的鐵槍,便迎著那個騎將而去。
雙槍並舉,兩馬相交,但聽見一聲“錚”的響聲,兩個人的第一個回合便轉瞬即逝,誰也沒有能奈何得了誰。反而叛軍的騎將眉頭倒是稍微皺了一下,轉過馬頭時,那騎將醜陋的嘴臉終於開口說話了,對著樊稠怒喝道:“好樣的!居然能夠接下我候選的這一槍,足以證明你並非庸庸碌碌之輩。”
“少廢話,再來!”樊稠脾氣上來了,衝著候選便大叫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龐德則躲在中軍的宅門裡,手持落日弓,不停地用自己精準的箭術射殺著來犯之敵。當他看到樊稠和候選正鬥得難解難分時,便拉弓搭箭,但聽見一聲弦響,一支箭矢便朝著候選的背心凌厲的飛了過去。同時,龐德的嘴角上也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這一箭來的太過突然,也是冷不丁的一箭,龐德更是用盡了全力,眼見著那箭矢就要射中了候選的後心,誰知道候選突然策馬向前,在這電光石火間,箭矢便從他的盔甲上擦過,“噗”的一聲響,便射中了旁邊的叛軍士兵,一箭斃命。
候選大吃一驚,急忙回頭,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望去,但見龐德正準備射出第二支箭,他啐了一口口水,罵道:“暗箭傷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龐德根本不予理會候選,隻管朝著候選射出箭矢,一支射了出去,緊接著第二支箭緊隨其後,前後不過幾秒的功夫,便已經射出了三支箭矢,而且一支比一支猛烈,三支箭矢更是保持在同一水平,從正面看,似乎只有一支箭矢。
候選見箭矢射來,並沒有躲閃的意思,他藝高人膽大,將鐵槍橫在了面前,準備接下這箭矢。可是,不等他擺出架勢,樊稠的鐵槍已經撲到面前,由不得他不去躲閃。
“奶奶個熊!”候選第一次如此被動,當即驅馬向一邊躲閃,這時才看清,朝他射來的箭矢竟然有三支,三支箭矢始終保持在一條線上,這種高超的射擊技巧,令他怎舌,如果不是樊稠那一槍逼得他非躲閃的話,只怕他接下了第一支箭矢,第二支、第三支箭矢就會射中他的心扉,倒是無形中讓他躲過了一劫。
也因此,他對龐德的箭術有了些忌憚,朝著樊稠虛晃一槍,便朝一邊殺去,不再暴露在龐德箭矢之下。
這一幕蕭風、賈詡看的清清楚楚,此時五個營地裡四個營地全部陷入混亂,蕭風立刻下令所有人全部集結到中軍這裡來,緊守寨門,準備挽回這混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