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競標之前，譚富貴的心裡是無比掙扎的。

  首先，誰都看得出來這場競標的流程是非常不正規的。其次，他和財大氣粗的恆飛集團比起來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站出來。

  人活著就是一口氣，不管能不能競爭得過恆飛集團，他至少能代表臨原市的骨氣。更重要的是，因為競標過程的不規范，就算他輸了，好像也沒有任何損失。

  恆飛集團可以向臨原市擴張，但他們，還能把KTV這種小型娛樂場所的生存空間給擠沒了？
  所以，和有恆飛集團為靠山的謝建林相比，此刻的他也因為別無長物而有恃無恐！
  “我代表氧氣KTV競標！怎麽了？不行嗎？”譚富貴瞪著眼睛問。

  氣勢倒是十足，但之前為譚富貴鼓掌的球迷差點沒吐血。他們都以為無所畏懼的譚富貴真能在商業上和恆飛集團掰掰手腕，沒想到不過是一家小小的KTV！

  “哈哈！”謝建林仰頭大笑，仿佛剛剛聽了一個笑話：“KTV？唐宋可以說是天真，你的話，就只能算無知了！皇家機械廠的十萬塊用了多久？一個月都沒到就花得一乾二淨！在未來，他們要參加的比賽將會更多，比賽的組織規格也將更高。你能負擔得起他們的日常開銷？你交得起足協杯正賽的報名費，交得起未來球隊主場的租借費，交得起每次主場比賽的安保費和組織費嗎？”

  謝建林越說，笑聲越加放肆。

  他倒不是危言聳聽。越是大型的比賽，對場館的標準和組織水平的要求就越高。足協杯，是國內歷史最悠久的比賽之一，甚至在職業聯賽化之前就已經存在，這就代表著，這項賽事將會受到全國媒體的關注。

  而且，不僅於此！
  作為足協杯的冠軍，還將獲得下一年亞冠的參賽資格。也就是說，足協杯還將獲得來自於國外媒體的關注！
  雖然如皇家機械廠這種球隊，即使獲得冠軍，也會因為通不過亞足聯的資格審核而不能最終參賽。但因為這項賽事的重要性，他們在比賽方面的組織，也得和國內的頂級聯賽球隊一樣，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不出現紕漏，那就得在方方面面花錢。當然，真到了足協杯的正賽，足協方面也會酌情給他們一點補助，每次主場他們也可以通過賣門票獲利。

  但迄今為止，國內還沒有任何一支球隊僅靠足協補助和賣門票的收入達到收支平衡！頂級聯賽的球隊擁有巨大的球迷基數都辦不到的事，此時的皇家機械廠肯定也辦不到，他們到時候需要資金的投入，相對於一家小小的KTV來說，還是天文數字！
  十六歲的唐宋可以不知道這些，但譚富貴如果也不知道的話，那用無知來形容他，似乎都是褒獎。

  “我……”譚富貴本來就靠著一時的頭腦發熱，被謝建林連珠炮似的一問，頓時露怯了。

  十萬塊一個月不到的就花光……這句話讓譚富貴無比震撼。他的KTV，每個月的淨利潤，差不多也才這個數。也就是說，他不吃不喝才能供得起還未參加大型比賽的皇家機械廠，到了明年參加足協杯……

  就算唐宋他們沒要求，但作為一個讚助商，他再怎麽也得拿點誠意出來。這些球員參加比賽，他得給別人發點獎金吧？球員的訓練基地，也得拿錢再整改一下吧？球隊轉戰客場的時候，不可能擠大巴住小旅館吧？
  這還只是他現在能想到的。這是他第一次接觸足球行業，還有哪些地方要花錢，得遇到情況時才知道。

  想著想著，譚富貴那光腳不怕穿鞋的精神就開始消褪。他是想代表臨原市的骨氣，然而，在泰山壓頂的壓力下，他也有點撐不住。

  “哈哈，譚老弟，你這人不夠義氣啊！”突然，之前和譚富貴聊天的幾個中年人中有人站了起來，對譚富貴埋怨了一通：“大家商量好一起上，你怎麽一個人玩起了競標？哎，讓人心寒啊！”

  “丁建國大哥……”譚富貴感到有些苦澀。

  之前大家是說好每個月拿點錢出來支持皇家機械廠，但關鍵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因為謝建林的介入，讚助皇家機械廠已經變成了和恆飛集團作對，譚富貴還怎麽好意思拉朋友下水？

  他一個人站出來，就是想獨自承擔未來恆飛集團有可能的瘋狂報復。如此的良苦用心，丁建國不理解就算了，怎麽還責怪他呢？
  “哼！別說了！”丁建國冷哼一聲，“我現在很生氣！你既然想撇開我一個人向皇家機械廠投資，那我就偏不如你的意！我建國五金城也要投！球隊的股份，你到底讓是不讓！”

  譚富貴頓時明白了丁建國的意思，他這是要幫自己一把啊！

  “建國五金城？”謝建林冷笑，“一家五金城能……”

  “還有我！”這時，丁建國身邊又站了一個人起來，“臨原市城南建材城也要投！我也不和譚老弟搶，隻想從他手裡分點股份！”

  “怎麽開始分蛋糕了！那我臨原市太子酒店也要分一份走！”

  “別忘了，還有我不夜美食城！”

  接二連三的，譚富貴附近就站了四個人起來，加上譚富貴就有五個人，後面四個都不是要和譚富貴競標，而是說向譚富貴投資。他們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不顧一切的，幫譚富貴競標成功！
  “你們……你們……”譚富貴感動得無以複加。在國內搞足球的基本上就沒有誰能賺錢，而且他們現在還得罪了恆飛集團，這哪是投資，分明是跟著他一起玩火！
  “呵呵，別瞎想，我們就是不爽你一個人出風頭罷了。”丁建國板著臉說，然後問謝建林：“我們五家聯手，總可以負擔皇家機械廠未來的比賽了吧？”

  看著五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謝建林再次冷笑：“好啊，你們的名字我都記住了！但別忘了一點，就算你們五家加起來，也不夠恆飛集團這次出價的一個零頭！”

  譚富貴臉色變了變，競標的意思，當然是價高者得，他們五個人加起來，的確還是比不過恆飛集團的！

  “但你也別忘了一點！”唐宋這時笑眯眯的說，“這次競標過程並不規范，皇家機械廠才擁有最終的決定權！我覺得，他們的出價很合理。而且五位投資人以後相互製衡，球隊就不會受某個人意志的干擾！嗯，我決定了！我接受譚富貴的報價！”

  說完，唐宋轉頭問皇家機械廠的球員：“你們覺得呢？”

  皇家機械廠的球員能有什麽意見？他們之所以會被謝建林說動，就是擔心接下來沒球可踢，不接受恆飛集團的合同會一無所獲。但現在，有了譚富貴他們的投入，球隊就不用為接下來的比賽發愁。

  只要能繼續踢比賽，工資和獎金的多少，還是問題嗎？
  “看來，你果然輸了。”唐宋向謝建林表示遺憾。

  謝建林冷冷的看了看唐宋，又看了看以譚富貴為首的五個人，一張臉越來越黑。

  祥寧市一次，這場比賽之前一次，現在又是一次，他在唐宋面前，竟然連續三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好！很好！我輸了！不過你也別太得意。這個世界上沒有我謝建林辦不到的事，今天我可以走，但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謝建林狠狠的說。

  唐宋鬱悶的掏了掏耳朵，然後好心的提醒：“要走就抓緊時間吧，不然……我怕你待會走不了……”

  唐宋這可不是威脅，因為譚富貴等人的豪邁舉動，再一次挑動了臨原市球迷的神經。他們看向謝建林的視線，已經開始噴火了！

  古人曾曰：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這滿看台的球迷要是怒起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謝建林只能冷哼一聲，轉頭在安保人員的陪伴下往停車場走去。球迷賽後發泄情緒的極端方式，他比誰都了解。縱然他在足球圈呼風喚雨，卻也不敢直面一個失去理智的球迷。何況，他此刻要面對的，是這個體育場裡數不清的球迷！
  “唐宋，你……”

  謝建林要走，因為給薑平原做過保證，到了臨原市一定得聽謝建林的話，所以薑欣也不得不走。但她好像還有無數的話沒和唐宋說，一路上連著回了幾次頭，最後向唐宋大喊：“該死的小賴皮，你竟敢不和我爸爸的公司簽約！你等著，我說過要咬你，就一定會在你身上咬一口的！”

  終於將謝建林那個麻煩的家夥趕走，唐宋正要松一口氣，聽到薑欣的威脅後，又不免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他聽過蛇變成的女生，也聽過狐狸變成的女生，而這種以咬人為樂的女生，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那麽，這種女生是什麽變的呢？唐宋發現這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問題。

  “想什麽呢？”林雨曈發現唐宋望著薑欣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有點不高興的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想被她咬，就追上去把胳膊遞給她唄。”

  唐宋大吃一驚，被人咬這種事，除非腦子有坑，誰會主動送上門去？難道他在林雨曈眼中，竟是一個腦子有坑的人嗎？

  看來，林雨曈對他的誤會很大，唐宋決定以後多在林雨曈面前顯露自己的智慧，以此改變他在林雨曈眼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