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裡嗎？”

  讓陸霄意外的是，汪先生只是略一愣神，接著露出了輕松的笑容：“陸霄，腆著臉當了你一段時間的大哥，這就當大哥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上車吧，你既然已經做出這個選擇，我會盡全力幫你。”

  “汪大哥……”陸霄沒想到汪先生竟會這麽說，一時間竟有些內疚。他卷入一切的過程中，汪大哥的確起到了催化作用，但這段時間，汪先生對他的確像親弟弟一般，甚至這個時候都……

  “上車吧，自首可以從寬處理。陸霄小兄弟，其實，我還要感激你呢。”

  陸霄知道再也不用說什麽，對穆未平點了點頭後，一起坐進了轎車。汪先生正要啟動轎車之時，葉靜初突然出現在車邊，並敲響了車窗。

  “你們去的地方，也是我該去的地方。”葉靜初拍了拍她手上拿著的公文袋：“這裡是我調查的結果，陸霄，終於有一次，我們有著相同的目的。”

  兩人同時而笑，笑容中卻有無數的辛酸。

  “這次，我可真的要比唐宋更出名了。”

  最後，陸霄不鹹不淡的開了個玩笑。他們都知道，這次的結果肯定會震驚全國，他們的名字也會釘在國內足球的恥辱柱上，但他們都義無反顧。

  陸霄和葉靜初做好了改過自新的打算，汪先生則早就在期待伏法，以此獲得解脫。

  這輛轎車離開時，皇家機械廠的大巴從球場駛出，正好和它向不同的地方駛去。

  柳飄飄望向窗外，並未看到陸霄的身影。她不知道陸霄現在在哪裡，但她預感兩人未來還會發生更多的關聯。

  真正離開學校成為職場人士後，她才發現陸霄一直以來背負著的東西是多麽的沉重。

  他努力奮鬥，想給柳飄飄更好的未來，想讓柳安國認可他，想在足壇留下一段輝煌，這些東西她從來沒有真正的理解。所以他們才會在幾年時間裡天各一方彷如參商。

  其實最大的錯在她，她不該等著陸霄來融化她的心，而是該主動一點，去陪伴孤獨無依的陸霄。

  但她相信未來還有機會。她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女子，已經有了更多的主見。她絕不會放棄陸霄！
  大巴沒開多久，突然就停了下來。接著，球隊爆發出了比奪冠時還響亮的歡呼聲。

  因為在道旁，是向他們揮手的林雨曈！

  比賽結束後，林雨曈借故從她爸爸身邊溜走，然後算準了皇家機械廠回程的路線，早早的就在這裡等著。

  這一次，她才不會和唐宋隔空交流呢！大巴門打開的時候，她直接就走了進來。

  “你們別想丟下我！這座獎杯代表的榮譽，我也有份！”

  林雨曈決定了，她這次要和皇家機械廠一起回臨原市，然後和沒有跟來的譚跳跳、鞏壯等人，厚著臉皮加入球隊的奪冠遊行。

  林雨曈在車下就聽到了球員的歡呼，本以為上來後球員會更熱情，卻不料此時車廂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向坐在中間的唐宋看去。

  在唐宋身邊，是表情不那麽友善的薑欣。

  到底誰才是皇家機械廠的最佳助理教練？薑欣認為今天已經分了個高低。林雨曈不過是陪皇家機械廠打入第六輪，而她拿到了冠軍！
  林雨曈瞥了一眼薑欣，輕蔑的笑了笑。

  她可是大學生，才不會和這種高中生置氣呢！於是她故意擠到唐宋的另一邊坐下，把唐宋夾在中間不敢動彈。

  “天呐！我就知道最後的贏家只有唐宋！”王大壯抱著冰冷的冠軍獎杯流淚。

  不過，車內僵硬的氣氛並未持續多久。因為薑欣和林雨曈突然有了很多的共同話題，加上心情不錯的柳飄飄，三個女生一路上嘰嘰喳喳個沒完。其他球員到還好，唐宋是在中間有苦難言。

  “你們既然這麽熟絡，那我先走啦！”

  “你給我坐下！”兩個女生同時伸手搭在唐宋的肩頭，將他重新按回座位。然後兩人又仿佛忘了唐宋的存在一般，繼續和柳飄飄交流不停。

  要是皇家機械廠中途還要換交通工具，唐宋也許可以借機逃脫。但決賽的城市離臨原市也就八九個小時的路程，球隊乾脆就坐大巴來回。所以除了中途吃喝拉撒，唐宋都被夾在中間。

  在這種痛苦中，時間從傍晚來到凌晨，窗外黑黢黢的一片，乃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唐宋現在又困又乏，期待著到了臨原市就能解脫，卻不料此時柳飄飄對司機說道：“師傅，按我之前說的路線走，咱們去新城區繞一圈。”

  “新城區除了工地還有什麽東西？師傅，還是趕緊把我們送回家，好好睡一覺後，明天還要去人民體育場狂歡呢！”

  唐宋本來不喜歡熱鬧的場合，但此時卻非常想快點到人民體育場去，這樣兩個女生就沒法擺弄他了！
  作為一個冠軍，作為今年以十四個進球再次蟬聯足協杯金鞋的球員，他不要面子的嗎？

  可是司機偏不賣他面子，老老實實的按照柳飄飄的話辦事。

  “唐宋，我不是看不起你啊，但我的工資是柳經理發的呢。哎，拿人的手軟，我沒法拒絕啊。”

  “該死！臨原市的人，就這點骨氣嗎！”唐宋現在居然也有底氣嘲笑別人為錢彎腰。

  車廂內球員本來昏昏欲睡，此時都不免笑了起來。

  作為冠軍，他們本可以不用經歷這種奔波。不過大家心裡，都期待著能盡快和球迷分享喜悅，所以才做出這種選擇。

  笑聲中，大巴車逐漸有些顛簸。

  “到新城區了呢。”

  大家知道，這是因為還在建設的新城區道路狀況不是很好的緣故。然而，他們並未抱怨，而是充滿憧憬的往窗外看去。

  那些已經初見雛形的鋼筋水泥建築，在夜幕中如沉默等待的巨人，駐守在黎明即將來臨的大地上，期待著第一縷陽光落在它們身上。

  “新城區建立起來，臨原市說不定會成為這個地區的經濟文化中心。我們球隊將會迎來新的複興！”

  王大壯念叨著不知從什麽地方學來的句子。不過大家都沒糾正他的錯誤，雖然皇家機械廠短短的歷史中，根本談不上複興。

  然而，他們所代表的這座城市，的確將迎來新的複興。

  “咦！”突然間，安吉叫了起來，指著遠處建築物包圍的一塊空曠的區域，“柳飄飄，恆飛集團和市政府的規劃不行啊，這麽大片地方，怎麽連個地基都看不到？他們要把這片區域浪費掉嗎？”

  “浪費嗎？那我們去看看吧。”柳飄飄笑著說，讓司機把車開向那片可以暫時稱為廣場的地方。

  “喂喂喂！”這下所有人都抱怨了起來：“轉一圈也就算了，咱們又不是施工隊，在這裡停下幹嘛！要是成績不好懲罰我們搬磚我們認了，現在我們可是足協杯冠軍，明年的甲級球隊啊！”

  但很快，車廂內便變得鴉雀無聲。

  當大巴車停在那片空地中央時，四周在建的工地上，突然亮起耀眼奪目的光芒。

  與此同時，無數原本藏在黑暗中的人向大巴車圍過來，他們每個人嘴裡都高喊著皇家機械廠的名字。

  “我們上當了。”唐宋沉默良久，突然說道：“本來以為慶功儀式會在人民體育場，沒想到卻要在這個地方草草收場。”

  “還舍不得人民體育場啊！”柳飄飄噗呲一下笑了，“你們覺得這片區域為什麽空出來？因為在未來，這裡將矗立起一座完全屬於皇家機械廠的球場！這裡，將是臨原市的威斯特法倫球場！”

  臨原市的威斯特法倫球場！
  柳飄飄的話，仿佛從天而降的巨錘，衝擊著所有皇家機械廠成員的心臟。

  這就是薑平原對皇家機械廠的獎勵，這就是皇家機械廠最想要的冠軍獎勵！
  “能坐八萬人嗎？那可不太好，看台最上面的人，萬一有恐高症怎麽辦？”

  唐宋突然擔心了起來，別人來看球，是為了享受。現在讓別人待在那麽高的地方，那不是折磨人嗎？

  “你還管那些！”

  皇家機械廠球員突然精神煥發，王大壯第一個衝下大巴，向留在臨原市的秦若蘭飛奔而去。

  但很快，他又在半途返回，讓秦若蘭在原地氣得跺腳。

  “忘了最重要的東西。”王大壯想起他還沒拿冠軍獎杯呢。

  “這可不能交給你！”林雨曈將獎杯緊緊抱住，然後不舍的遞給唐宋，“唐宋，這次並不是我們的夢想合在了一起，而是無數人的夢想合在了一起。所以，這座獎杯應該由你帶到他們面前。”

  唐宋沒有推辭，抱著獎杯第一個走下大巴，然後將其高高的舉過頭頂。

  那瞬間，金燦燦的獎杯在奪目的燈光下發出了更為刺眼的光芒，並照射在無數臨原市人的臉上。

  葉金石、老張頭、李醫生、李市長、譚跳跳、鞏壯、鞏碩……

  沉浸在獎杯光芒中的每一個人，都在那一刻同時高舉雙手縱情呐喊。

  在這片光芒之上，遼闊的蒼穹中突然亮起一顆明亮的星星。

  那是天空中的啟明星。

  不管夜幕多麽黑暗多麽沉重，當啟明星出現的時候，都代表著黎明即將來臨，新的一天也終將開始！
  所有人都相信，新的一天必然會截然不同，尤其是那些曾在黑暗中齟齬前行卻又未曾停歇的旅人。

  唐宋相信，在遙遠的地方抬頭望向天空的陸霄也相信！
  《足球之光》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