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雨曈的質疑，溫良丞只能很遺憾的表示的確如此。

  “瞳瞳，在你看來，我就是個職業生涯不成功，被迫轉職的失敗者。我也承認，和很多天才相比，我的確生性愚鈍。但你知道接觸足球以來，我跟隨過多少理念不同的教練，看過多少場比賽錄像嗎？都說熟能生巧，我相信以我的經歷，在見識上還是遠超於現在的你的。既然你不信，那我問你，你覺得上場比賽，唐宋的表現如何？”

  林雨曈想也不想就說道：“這還用問嗎？唐宋的表現當然是最出色的。”

  在全隊落入對方的算計中，全場被顧偉盯防，還能取得兩個進球，唐宋的表現當然毋庸置疑。林雨曈對溫良丞有點失望，自吹自擂一大段，怎麽問這麽沒水平的問題？
  溫良丞淡淡一笑，道：“唐宋在兩隊球員中的確是最出色，但這還不是最出色的唐宋。你將他當做侯永明身後的刺客，發揮了他獨立創造進球的優點，卻浪費了他在其它方面的天賦，尤其是在四廠沒有合格組織者的情況下。”

  林雨曈越發覺得溫良丞不靠譜，怎麽還說出了自相矛盾的結論？正要反駁，心念突地一動，頓時閉上了嘴。

  溫良丞見林雨曈若有所思，臉上有些讚許：“看來你也反應過來了。你想解放唐宋，讓他在對方的中場身後以及後衛線身前的空間活動，但因為四廠沒有合格的組織者，導致唐宋被迫後撤，協助中場控制球權。所以，為了完成進球的任務，他不得不面對比預料中更多的防守。也就是說，不管是你安排的任務，還是他想要扮演的角色，在比賽中都做得不夠出色。”

  “是的。”林雨曈有些後悔的說道：“如果唐宋能全心全意的壓上，我想盧宏偉肯定不會犧牲顧偉的中場攔截能力，單獨去盯防唐宋。這樣，唐宋面對的防守壓力就能得到減輕。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將唐宋的位置後移，成為一個純粹的中場？”

  溫良丞搖了搖頭，道：“具體怎麽安排，還需要更多的嘗試，我到底還是一個旁觀者，暫時下不了結論。除了唐宋之外，你認為四廠的防守如何？”

  林雨曈這次學乖了，她看著溫良丞笑而不語。

  溫良丞無奈道：“你的這些小聰明啊……”但他很快就接著說道：“在外人看來，四廠的防守不缺默契和積極性，吃虧的只有體能。可是，就算他們體能不差，和完美的防守還是有差距。因為默契，他們在某個球員失位後會一環扣一環的去補位，這種套路式的防守，很快就會被人看穿。所以，你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在場上當機立斷，做出反常規決定的防守核心。而且，你們的門將……我不是說何軍不夠好，而是在你們整體不夠強大的情況下，門將必須發揮更多的作用，他現在還辦不到。不過大部分門將的職業生涯會比其他位置長，給何軍足夠的時間，他或許能達到大家的期望。”

  林雨曈默默聽完，心裡因剛才對溫良丞的懷疑而有些內疚。然後她笑道：“門將不用擔心，吳悠應該能達到你的要求吧？”

  溫良丞一愣，道：“你們真覺得能挖來吳悠？”

  “不是我們，是唐宋。我相信他。”林雨曈自豪的說道。

  “好吧。”溫良丞實在不知該說什麽。他當然不信吳悠會放棄臨原喬牌來四廠，可做這件事的是唐宋，他又不信會失敗。既然這和他無關，他打算當個吃瓜群眾。

  而後，溫良丞又對林雨曈說：“關於體能訓練計劃，四廠現在條件不足，球員時間也不夠，我還在擬定之中，過幾天再給你吧。”

  沒得到想要的，反而收獲了更多，林雨曈已經很滿意了，她一邊向外走去，一邊自言自語的嘀咕：“看來，以前對安吉他們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今天下午，我非得讓他們哭出來！”

  走到門口，林雨曈突然回頭，問道：“林老師，找到唐宋的最佳位置，找來吳悠，再發掘一個防守核心，就能贏臨原喬牌了吧？”

  溫良丞猶豫了一下，委婉的說道：“做到以上幾點，能保證你們有不錯的成績。臨原喬牌明年就會升級，你們沒必要把他們當做最終的對手。”

  “不行！”林雨曈堅決搖頭：“業余聯賽分為各市、八個大區、全國三級聯賽，市級冠亞軍可以晉級八個大區級決賽，然後八個大區的冠軍晉級全國總決賽。最後，全國總決賽的冠亞軍可以升級，前四名獲得第二年足協杯的資格。也就是說，不管是我們想晉級還是想參加足協杯，都得擠掉臨原喬牌。”

  業余聯賽的賽程溫良丞知道，但是要贏現在的臨原喬牌，溫良丞心裡沒底。就算四廠真能挖來吳悠，找個出色的防守核心，解決唐宋的位置問題，面對臨原喬牌還是勝算不大。

  “那個……肯定是有辦法的。”溫良丞不忍說得太明白，“瞳瞳，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四廠的上限不低，你們需要的是耐心……”

  林雨曈如何聽不出溫良丞的言外之意？她略作思索後，小聲道：“我去和唐宋說，他也說過可以等的。”

  和溫良丞談完，林雨曈心裡有喜有憂。喜的是聽溫良丞的意思，四廠未來大有可為，憂的是最近一年都只能被臨原喬牌給壓住。

  不過這不是問題，唐宋不是經常說他可以等一年，等兩年嗎？

  “我們不能等。”

  林雨曈正想去找唐宋，不料剛出辦公室就看到唐宋。他這麽說，明顯聽到了林雨曈和溫良丞之間的對話。

  “為什麽？”林雨曈大惑不解。

  “因為安吉的孩子就要出生，我們一定要拿全國冠軍。”

  “可是……”

  “沒有可是，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唐宋不容置疑的說道。

  還能有什麽辦法？林雨曈陷入了苦思。

  溫良丞的確指出了四廠幾處最明顯的問題，但他的言外之意是現在四廠的整體實力還不夠強。就算做到至善至美，也無法在整體上和臨原喬牌扳手腕。

  因為這種苦惱，林雨曈當天下午格外嚴格，把四廠球員折磨得死去活來。

  “瞳瞳，林教練，林大小姐，你就饒了我吧！你讓我練技術，我練，你讓我練體能，我練，可這防守核心，我是真弄不明白。”安吉汗流浹背，頭大如鬥，叫苦不迭。

  一名球員的防守能力，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破壞對方的球權。但要成為球隊的防守核心，需要做的遠不止於此。在個人的防守能力出色外，還需要有出色的大局觀和大心臟，知道什麽時候該去補位，什麽時候該放棄對持球隊員的防守，佔據其他危險位置，同時還需要指揮隊友進行協作。

  讓安吉聽指揮沒問題，讓他去指揮別人就太為難了。為了可以做到這一點，他顧此失彼，都快不會踢球了。

  “是啊，林教練，安吉哪是防守核心的料，頂多就是個防守重心。”方曉宇也勸到。

  “那你來試試。”林雨曈順口說道。

  “啊？！”方曉宇張大著嘴，仿佛硬吞了一個雞蛋。

  安吉立馬不顧方曉宇的仗義相助，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然而，這種嘗試很快以失敗而告終，方曉宇也被證明不適合作為球隊的防守核心。

  “這個也不行，哪個也不行，到底該怎麽辦啊！”林雨曈急得有些抓狂。

  林雨曈的數次嘗試，四廠球員都很積極的配合，這會兒他們一個個都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其實，整個下午，他們一會兒被林雨曈指揮來指揮去，一會又接連被安吉和方曉宇一通瞎指揮，他們都踢得有點不暢快。但看到林雨曈這個樣子，他們都過來安慰林雨曈。

  “林教練，咱們不急，這兩個家夥爛泥扶不上牆，咱們還有其他人呢。你再讓陳益川試一試。”

  “沒錯沒錯，實在不行，趙敬也可以。”

  “對啊，林教練，你要的那種角色，一兩天是練不出來的。但咱們不急，可以從長計議。”

  “說得沒錯，咱們有的是時間，當初決定重新回來踢球，就沒想過一兩年之內出成績。你想想石油廠那群家夥，踢了快十年，最後踢得球隊都散了，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成績。你放心，咱們球隊這次說什麽都不會散的，所以，咱們可以慢慢的熬下去。”

  四廠球員盡都附和。最開始回到球隊，他們的確是雄心萬丈，任何對手都不放在心上。但和臨原喬牌一戰，讓他們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業余球隊的狀況也參差不齊，國內如臨原喬牌這種既有錢又有人的球隊肯定不在少數，他們要拿冠軍的夢想，也許就真的只是個夢想。

  不過他們現在的心氣也淡了，能在一起踢球，對他們來說就是莫大的福氣，至於踢成什麽樣子，他們不在乎。

  林雨曈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太急於求成，想起溫良丞數次提醒她需要保持耐心，便點了點頭，笑道：“那咱們不急，一天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不行，就一年。我就不信，還把你們練不開竅了！”

  四廠球員趕緊整齊的鼓掌。林雨曈有些心虛的看向唐宋，見後者果然有些不悅。

  好在唐宋並沒說什麽，林雨曈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唐宋也不得不妥協於球隊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