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廠和機關小學的比賽如約而至。
穿著不同顏色球服的四廠,就像在這個夏季刮起的一陣七彩颶風,衝擊著所有小學生的心靈。
在年少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有相同的夢想。那就是默默無聞的自己,憑借不懈的努力,一步步的變強,最後擁有挑戰強大對手的力量。
這個很多人無法實現的夢,由四廠完成了。他們一次次的戰勝對手,終於隨著颶風,來到了那座雄偉的城堡面前。
接下來,是城堡裡的騎士用馬蹄踏過他們的軀體,還是他們用颶風將城堡摧毀?
所有人都情難自已,看到陸霄來到球場時,忍不住瘋狂鼓掌。就連輸球聯盟的孩子,都在那一瞬間,產生了希望四廠贏球的念頭。
十幾歲,正是身體瘋長的年齡。短短一個暑假沒過完,陸霄的身上已經起了明顯的變化。他更高更壯,陽光在他身上留下小麥色的痕跡,讓他顯得英氣勃勃。
球服上的名字已經掉了大半,但陸霄並不在意。現在的他,不再需要這面大旗,因為在臨原市,已有越來越多的孩子知道他的名字。
球鞋是嶄新的,這是他換的第四雙球鞋。不知道為什麽,他踢球總是比別人廢鞋。但他也不在意,他的父母已經找到葉金石,希望通過葉金石的關系,從海外給他買雙正品耐克。
真正的耐克!
不是滿大街被稱作“耐克”的旅遊鞋,而是那種頂級球員穿的球鞋!
這一次,陸霄再次帶著隊友繞場,向看台致以謝意:“多謝!多謝大家的支持!多謝!”
沒有人會說他自作多情了,因為很多觀眾,本就是來看他的。
“陸霄,一定要贏哦。”
面對柳飄飄,陸霄又一次恍如呆鵝。今天的柳飄飄穿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裙,腳上是一雙潔白的運動鞋,很簡單,卻依舊那麽讓陸霄覺得很合適。
只要是柳飄飄,不管穿什麽陸霄都覺得很合適。最近幾天,柳飄飄的倩影在陸霄腦海中反覆出現。但那個影子很模糊,而此刻陸霄看清楚了,那個在他腦海中的柳飄飄,也應該穿著藍色的長裙和白色的鞋子。
“一定不辱使命。”
陸霄文縐縐的說著,讓旁邊的安吉直冒雞皮疙瘩。
看他那呆呆的樣子,柳飄飄忍不住莞爾。陸霄在球場上雄姿英發,為何在她面前,總是傻傻的,很不像樣子呢?
“哦,對了。”柳飄飄眼波流轉,不經意的問道:“怎麽沒看到唐宋?”
陸霄這才反應過來,含混其詞的說道:“他……那個……”
自上次贏下方小強後,訓練從不缺席的唐宋就沒在四廠出現。今天球隊集合的時候,有人在樓下喊了幾聲,也沒聽到唐宋回應。若是別人,陸霄肯定就直接破門去抓人了。但唐宋的家,四廠是沒有球員想去的。
而且大家都知道,唐宋要是故意躲著,你抓也抓不出來。
這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從柳飄飄嘴裡問出來就不同了。他要如實交代吧,柳飄飄會不會認為他不關心隊友?要是編個借口吧,萬一被柳飄飄識破了怎麽辦?
陸霄從沒想過,他也有為這種小事煩惱的一天。
這種閃爍其詞的神態,落在張基準眼裡可成另一番味道了。他毫不留情的便嘲笑了起來:“這還用問嗎?那小子精得像鬼一樣,這種明知道會輸球丟人的事,他怎麽會來?”
四廠球員聽了都很生氣,唐宋性格古怪,和大家踢了快一個暑假的球也沒人真把他當朋友,但四廠的球員說什麽都不信唐宋是這種人。
還不等他們反駁,有個皮膚黝黑的男孩閃到張基準面前,眯著眼看了他半天,然後慢吞吞的問道:“你知道我有多久沒打過人了嗎?”
那男孩黝黑的臉膛上並沒有威脅的表情,他的態度甚至可以說很和善。他的身材也沒有陸霄強壯,面對張基準佔據不了多大的優勢。可張基準隻感到兩腿打顫,比面對陸霄還膽怯。
“不……不知道……”
黝黑男孩咧嘴一笑:“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爸說我從出生開始就沒打過人。”
張基準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那男孩的臉猛地拉長,說道:“但如果你再說這種蠢話,我不介意嘗試一下打人的滋味。”
張基準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黝黑男孩正是李成棟,他的身份,張基準比誰都清楚。別看他平時和和氣氣,穿得也普普通通,和孔雀般的趙家耀有雲泥之別。但在臨原市,這可是頭號太子爺,要是惹上李成棟,估計他表哥吳勇都得和他翻臉。
“我……”張基準半天沒敢說話,再開口時,語氣已經變了:“其實我也知道他不會怕,但他為什麽不來呢?這球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張基準還等著看四廠輸球呢。
“小孩嘛,總會有很多屬於自己的小秘密。”李成棟往地上一坐,似乎覺得還不夠舒服,而後直接躺在了地上,“既然他沒到,那我們就等。”
趙家耀圍著李成棟轉了幾圈,始終沒舍得學他,從兜裡掏出紙巾,墊在看台上坐好。雖然沒說話,看他的樣子,好像也要等唐宋,而且連點反對意見都沒有。
“開……開什麽玩笑!”李晉急了,倒不是隻盼著四廠輸球,而是這場比賽的意義特殊,吸引了很多人前來觀看,“咱們全場這麽多人,就等一個小孩?”
“不然呢?”李成棟愜意的翻了個身,“要不咱們上去玩玩,當做賽前的娛樂節目?”
“嘿嘿,不了。”這種好事,李晉當然要拒絕,“我也覺得應該等,正好醫生說我缺鈣,曬太陽對身體好。”
於是,四廠和機關小學的兩支隊伍,外加看台上無數人,頂著烈日,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知道情況的人還好,苦的是那些不明所以,隻想來看球賽的人。
“你在幹什麽?”有人擦著汗向雙方球員打聽。
“我在等唐宋。”
“他什麽時候來?”
“我不知道。”
“……”
路人無語了。他們很快便受夠了這種毫無指望的等待,大地蒸騰而起的熱浪,催出了人們身上的汗滴,也催出了滿場的怒罵。
畢竟,他們都是吃五谷雜糧的俗人,犯不著在這種天氣來玩一出《等待戈多》的高雅藝術。
罵聲所指自然是四廠。陸霄聽得耳根發燙,眼角又見柳飄飄白淨的面皮已然變得通紅,無聊的用小手不斷扇風,頓時咬緊牙關,走到李成棟身旁。
“不用等他,我們這就開始。”
“這樣不好吧,你也知道,他對你們球隊來說還是比較重要的……”李成棟揉著眼睛說。在刺耳的罵聲中,他居然差點睡著。
“哼,不等?說得輕巧。”趙家耀上次被李成棟說了一頓,他回去也做了深刻的反省,抱定主意在這場比賽中少說話多乾事。但他畢竟沒李成棟那麽沉得住氣,燥熱又消磨了他的耐心,那些沉默是金的感悟一時間全忘了:“本來有唐宋你們也不能改變輸球的結局,但至少你們還有還擊的可能,沒有他的話……”
“沒有他我們也能贏!”陸霄憤然打斷了趙家耀。
經李成棟委婉提醒,陸霄又何嘗不知道唐宋對球隊的重要性?但趙家耀將唐宋說得太過重要,仿佛沒了唐宋,四廠就不會踢球了。
這無疑刺傷了陸霄,尤其還是在柳飄飄面前!
沒有唐宋又怎樣?四廠這支球隊是他組建的,球隊贏球的過程中,他的表現也沒比唐宋差到哪去,為什麽他就得等唐宋?
“現在開始,或者比賽取消。”陸霄丟下一句話,就帶著四廠球員站上了球場。
他要向柳飄飄證明,就算沒有唐宋,他陸霄也能進球,也能帶四廠贏球!
“哎,你這家夥。”李成棟翻身爬起,失望的看著趙家耀,“怎麽就管不住那張嘴呢?”
趙家耀也知道失言,愧疚問道:“現在怎麽辦?要不咱們還是取消了吧?沒唐宋,陸霄的實力也發揮不出來。”
“取消?”李成棟看了一眼場上的陸霄,聳了聳肩:“我十二年來沒打過人,也沒被人打過,這個記錄我可不想在今天被打破。”
趙家耀也看了一眼陸霄,那家夥眼睛噴火,毛發倒豎,像個一點就燃的炸藥桶。如果真取消比賽的話,在滿場球迷的見證下,不知道他會乾出什麽事來……
於是,在漫天的謾罵聲中,這場比賽終究還是開始了。
“要不說怎麽說是官宦之後呢?趙家耀的腦子就是比我好使,居然一句話就搞定了陸霄。”
張基準還以為趙家耀是故意用的激將法,激動的撩起蓋住半邊臉的長發,這場比賽,他要用兩隻眼睛來看!
“陸霄啊陸霄,我倒要看看,你們這條擺在砧板上的魚,今天還能怎麽掙扎!”
都說最了解你的人,有時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對場上的兩支球隊來說,都贏過的張基準,就是那個最了解他們的人。
而張基準堅定的認為,四廠在這場比賽中沒有一絲機會,他們的防守,從一開始就會被機關小學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