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一小截甜筒,對唐宋來說不過是取悅林雨曈的小把戲。
他想讓這個毫無顧忌和他分享甜筒的小女孩笑,因為他發現林雨曈的笑比哭好看多了。即使球場上只有林雨曈的掌聲也不在乎,他默認的觀眾,本就只有她而已。
其實,其他人同樣也被唐宋的表演折服。他們沒鼓掌,一來是太過震撼,讓他們忘了用何種方式表達。二來,這場考核只有一個人能通過,唐宋表現得越好,對他們的威脅就越大,他們實在無法輕松的將心中的驚歎表達出來。
“你……”盧冠軍呆愣愣半天,灰溜溜轉身走了。那刻,他居然短暫的覺得方小強說得對,有唐宋參加,他們繼續留在這裡的確是白白浪費時間。
“大家都是球員,應該知道足球不是雜耍。球顛得再好,也不代表比賽就能踢好。”回到人群的盧冠軍硬著頭皮解釋,他倒忘了剛才顛完球後的得意。
有些不認識唐宋的球員松了口氣。的確,足球比賽不是顛球較量,要進球,還需要技術和配合。
方小強搖頭:“盧冠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張基準拿業余聯賽冠軍後揚武揚威的樣子你見過吧?但你發現沒有,唐宋一出現,他就老實了。”
“這……”盧冠軍當然發現了,但他不信,認為方小強吹噓唐宋是想騙他離開,“既然你知道贏不了唐宋,為何還不走?”
方小強沉默片刻,苦笑道:“機會就在眼前,如果知道會輸就不去嘗試,我會終身遺憾。”
現在的方小強不像當年那麽在乎輸贏,他更在乎的是這種經歷。說起來有點無奈,但同樣值得尊敬。因為人生不是只有贏才算成功,勇於嘗試同樣也是成功。
盧冠軍不懂方小強,他嘲弄的撇著嘴,還是認為能贏唐宋,因為接下來就是身體素質和個人能力測試。就算唐宋今年已經十八,盧冠軍也自信能在這兩個大項中遠勝唐宋。
即使他最看重的陸霄,也許會有一兩項超過他,綜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點盧冠軍沒料錯。他的確在接下來的身體素質和個人能力中獲得了不錯的評價,連林高峰的表情都有些改變。
而唐宋,在這兩個大項中的分數遠遠落後於所有球員——他的得分為零。
“我不和他們比這個。”被葉金石從看台上抓下來的唐宋抱著手說。
當年葉金石說的考核是踢球,並沒說還要比跑比跳比身體的協調性。唐宋本來就感覺上當了,現在的態度非常不配合,開始給葉金石鬧情緒。
“那你要比什麽?不管比什麽我都奉陪。”盧冠軍譏笑一聲,然後在唐宋淡然的眼神中立馬變了臉色。要是唐宋說比顛球,他可就……
“足球是團隊運動,團隊的勝利高於一切。比任何單項都是莽夫行為。”隻想結束這一切的唐宋,面不改色的就把趙家耀當年說的話拿來用了,只是他的打擊面更廣。
“臭小子說什麽!”滿場球員幾乎都暴跳如雷,兩個大項細分下來有十幾個小項,他們比得大汗淋漓竭盡全力,就這麽被否定了?
林高峰微微皺眉,對唐宋的好感少了幾分。唐宋的話他認可,也知道既然是葉金石帶來的,這孩子踢球水平肯定不會差,但他不喜歡驕傲自滿的球員,年輕球員就更應該保持謙遜。
礙於葉金石的面子,又覺得唐宋對林雨曈的確不錯,所以他沒說重話:“本來不參加兩個大項的測試,你就該被排除。但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可以讓你參加接下來的實戰對抗。這不代表我認可你,而是要讓你在對抗中明白,沒有兩個大項為基礎,你的足球水平就是空中樓閣。”
經過兩個大項的測試,林高峰已大致了解球員們的水平。不得不說,結果讓他感到驚喜,特別是方小強、張基準、陸霄、盧冠軍等人。看來,臨原市的年輕球員並沒有那麽差。
所以,他相信接下來的實戰對抗會很激烈。既然唐宋如此桀驁,正好把他丟上去錘煉錘煉。林高峰不是要唐宋難堪,而是要給他上一堂課,一堂讓他終身受益的課。
不料,他的話音剛落,吳勇就強烈反對:“林先生,不能讓這小子上場。他破壞了選拔規則,我建議馬上把他驅逐出去!”
吳勇甚至打算親自出馬。好容易聽到林高峰要排除唐宋,吳勇高興得像中了頭彩,結果林高峰竟然很快又要給唐宋機會,這怎麽行!
雖然沒有唐宋,張基準也不一定能選上,但至少機會很大。有了唐宋,那可就沒有掙扎的余地了。
吳勇的反應惹得林高峰身邊的人嘲笑不已。因為吳勇哪裡是想維護規則,他的表情明顯就是恐懼。
這家夥害怕一個孩子?怎麽想怎麽覺得滑稽。
“在這裡,我就是規則。”林高峰冷冷的說。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堅持,但唐宋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落滿陽光,讓他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他不想讓錯誤重演,所以迫切的希望能通過一場失敗,扭轉唐宋身上那種傲慢。
既然林高峰開口,一切就已成定局。在分組上,林高峰沒有為難唐宋,而是將他和陸霄分在一隊,張基準、方小強、盧冠軍等人分在了另一隊。兩隊的實力有些差距,但也是林高峰有意而為。
“臨時分組,你們彼此間沒有默契,不過正好考驗你們的臨場發揮。職業球隊每場陣容都有可能不同,你們也有可能會在賽季中突然轉去其他的球隊,這種臨場發揮的能力,能確保你們在任何狀況下,都取得不錯的表現,在球隊中佔據位置。”
林高峰認真解釋。
唐宋很滿意這種分組,他已習慣和陸霄並肩作戰,在未來他們也會是不錯的隊友。他們之間有競爭,但唐宋希望是那種良性競爭。
“不,既然是臨場發揮,我就不該和唐宋一組。”今天很沉默的陸霄突然說。
唐宋仿佛被敲了一棍子,耳朵裡轟鳴不停,腦袋裡一片空白。
“陸霄,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實戰對抗中也許你們會輸,不過,球隊的輸贏和個人表現無關,這場考核更看重後者。”林高峰並沒有注意唐宋,他現在比較在意陸霄。
兩個大項中,陸霄的優點和缺點同樣突出,綜合評分比盧冠軍差了一大截,甚至連張基準都比他好。他最大的弊端就是人球結合太過毛躁。
不過,林高峰反而更欣賞了。他想找的就是不一樣的球員,陸霄身上那種原始的力量,蘊含著恐怖的爆發力,讓林高峰無法不為之側目。技術可以練,有些東西卻是與生俱來的。
他的分組也考慮到了這點,他想測試陸霄的力量能否在逆境中爆發。而與此同時,陸霄的強悍也能為唐宋拉開空間,讓那個少年不至於敗得太徹底。
“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和唐宋一組。”陸霄態度堅決,“因為我們之間比別人更有默契。”
“對,他們兩個從小就一起踢球……”吳勇趕緊附和。既然弄不走唐宋,那就絕對不能讓唐宋和陸霄在一起,不然張基準就真的可以離場了。
考驗沒有默契的臨場發揮,這是林高峰的原話。所以即使他心裡有小九九,面對當事人和周圍人的反對,也無法固執己見。
“那就張基準和陸霄換吧。”林高峰歎道。既然陸霄不願和唐宋一隊,就隻好把他分到強的那邊,看看他與彼此不服氣的隊友如何踢球。
吳勇一下就傻了。這怎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比誰都清楚,不管唐宋和誰在一隊,最耀眼的都只能是唐宋。
就連四廠也是。吳勇看過石油廠和四廠的兩次比賽,六年前唐宋還需要陸霄首開記錄然後才有空間發揮,六年後再次相遇,已經是由唐宋率先攻城拔寨,而後陸霄才能有所貢獻。陸霄都無法搶奪唐宋身上的光芒,張基準又怎麽能行?
“還是那句話……”事已至此,吳勇只能想辦法安慰張基準。
“石油廠可以輸球,但不可以輸人。表哥,你說的話我都記得。”張基準少有的認真。
“好吧,原來你也長大了。”吳勇不再說話,心裡回蕩起了宋方劍六年前的歌聲。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那的確是告白的歌謠,不過不是情人間的告白,而是向命運的告白。
“陸霄,你什麽意思?”回過神來的唐宋對陸霄怒目而視。他感覺被背叛了,從第一天踢球開始,兩人不管訓練還是比賽都是隊友,突然間他們就成了對手,這讓唐宋感到有些東西在破裂。
唐宋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身邊已經破裂了太多東西,他想要一種能永遠完美的東西。
“足球是團隊運動,帶領各自的球隊獲勝就是考核內容。”陸霄目光閃躲的說。
“哦,看來我誤會你了。”唐宋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本還想多給你傳球,讓你比他們進更多的球呢。那現在我只能帶領球隊贏球了。”
不敢看唐宋單純笑容的陸霄,只能深深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