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記者，郝記者！”這時，王大壯很熱情的跑了過來。

  一來，郝記者是第一個對他專訪的記者，二來，他想在簡亦凡和成嶽面前顯示他關系通達。所以，到了郝記者面前他就抱住了對方：“贏球的是我們啦！皇家機械廠！你采訪過的球隊！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在報紙上把我們美化一下，這樣我們的東西才好賣！”

  說完，王大壯表示很惋惜：“可惜溫哥不讓我們看報紙，不然我一定要拜讀您的大作！”

  我大作你個頭啊！郝文斌差點爆粗口。但是文化人最後的一縷尊嚴讓他並沒有那麽做。

  “去比賽吧……”郝文斌有點累了。不管是盧宏偉的冷淡還是王大壯的熱情，都讓他感到很憔悴。

  這是他第一次在臨原市跑新聞，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事情仿佛都在和他對著乾，他覺得有點水土不服。

  當場比賽，皇家機械廠最終也以5：0的比分贏下了比賽，唐宋和侯永明梅開二度，後面換上的王大壯錦上添花。這個比分以及進球的人數，讓人覺得有點熟悉。

  這場比賽，溫良丞並沒有做什麽調整，但球隊突然釋放出這種能量，和他有意識的壓製球員的比賽欲望有關。隻憑這一點，他就遠超了對方主教練。因為就在一周前，臨原衝浪體育還以保持狀態為理由，參加了一場商業賽。他們的球員幾乎是將商業賽的輕松狀態直接帶入了聯賽。

  看到最終比分出來的時候，溫良丞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皇家機械廠的狀態不能說恢復，只能算保持。然而溫良丞知道這對皇家機械廠的球員來說有多難。

  他們不像臨原喬牌，球員可以整天的消磨在訓練中。就算經歷了春節假期，臨原喬牌也可以用完善的體能恢復器材加上足夠的時間，迅速的消去春節期間放縱留下的影響。

  皇家機械廠則不能。如果聯賽的第一場他們就有這種狀態，只能說明整個春節假期，他們不僅沒有放縱，還嚴格的執行著溫良丞制定的飲食標準以及保持著一定的訓練。

  回憶起來，皇家機械廠這將近半年中，唯一的一次放縱，就是足協杯抽簽那天，其余時間幾乎都如苦行僧般堅持。這種生活，對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來說有多難，經歷過職業聯賽的溫良丞比誰都清楚。

  他見過太多沒有自製力的球員隕落，那些球員很多都比他有天賦，卻都逃不了被球隊掃地出門的悲慘結局。溫良丞雖然天賦平平，最後卻是和球隊和平解約，由此可知自製力對球員職業生涯來說有多重要。

  對這群球員的付出，溫良丞很感動。

  可是感動之後，溫良丞又猛地一驚。

  “你們怎麽踢的！為什麽要這麽踢！這是故意為難我嗎！”溫良丞對著下場的球員，不是表揚而是批評。

  一時間，臨原衝浪體育的球員更感到恐怖。

  這都五比零了，他們的教練為什麽還不滿意！這支球隊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啊！下次可不可以不要遇到他們了啊！

  但臨原衝浪體育的球員知道，最後的這個願望不可能實現。因為根據賽製，他們幾個月後還會再次碰面……

  “教練，我想回去踢商業比賽……”臨原衝浪體育的隊長將頭埋在教練懷裡，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

  回到更衣室，溫良丞才解釋了他為什麽會批評球員。

  “你們要比賽不知道很正常，但事實上，臨原喬牌就在揭幕戰上贏了個五比零。咱們這麽做，不是相當於和他們隔空喊話嗎？我們參加足協杯本來就招人嫉妒，這還弄出個這麽高調的開局……”

  聽到溫良丞分析，皇家機械廠球員的臉上都微微變色。

  成嶽和簡亦凡看到這個情形，心裡略微有些失望。

  他倆清楚，足球是競技比賽，也是充滿荷爾蒙的比賽。在球場上，多的是意氣之爭，就算校園聯賽上，有時候踢出火氣了都會相互仇視，更何況是業余聯賽？
  皇家機械廠參加足協杯，對皇家機械廠和對臨原市來說都是好事，但對其他球隊，則會以戰勝皇家機械廠來揚自己球隊的名。

  現在皇家機械廠又一戰揚威，其他球隊更會將皇家機械廠視為眼中之釘，必要勝之而後快。皇家機械廠的球員知道這一點後，臉上變色，莫非是有了膽怯之意？
  害怕今後的比賽變得困難是人之常情，不過作為球員，在臉上表現出來就顯得有些怯弱。簡亦凡和成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對自己的隊友有點失望。

  “這樣看來的話……”唐宋果然開始歎氣，“我們好像贏得還不夠多啊……”

  皇家機械廠的球員同時大笑：“對啊！反正怎麽做別人都會不服，的確該贏多點。不然其他球隊還以為我們好欺負呢！”

  簡亦凡和成嶽同時啞然，而後一起失笑。

  看來，懷疑皇家機械廠會後悔成為全臨原市之敵的他們，的確還不夠了解這支球隊……

  溫良丞只能無奈搖頭。作為主教練，他清楚的知道任何一點小事都會影響球隊之後的比賽，他不可能像球員這麽樂觀。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還能怎麽做呢？在比賽中他忘了讓球隊收著點，現在比賽結束了，他難道還能找個任意門回到過去？

  “行啦，別沾沾自喜了。這次比賽不管贏得多麽漂亮，都只是我們邁出的第一步，未來還很漫長。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在別人眼中，我們和臨原喬牌不同。”

  “臨原喬牌有盧宏偉，有大筆的轉會資金，在訓練基地上也有不小的投入。他們贏球，其他球隊可以接受。而我們的起點低，越是贏球，其他球隊越是難以接受，面對我們時他們就越不會手軟。你們要端正態度，正視困難。懂嗎？”

  說完，溫良丞想了想後，又補充到：“還有，別忘了隔絕外界輿論。我不希望手下的球員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懂啦！”

  “好囉嗦啊！”

  “回去過了一個春節，溫哥廢話就變多了。難道他家裡人給他找了個相親對象？”

  ……

  球員們七嘴八舌的回答著，溫良丞聽得欲哭無淚。

  這和相親對象有什麽關系？雖然他家裡的確給他找了一個，可是別人是無辜的啊！
  在濱江足球公園舉行的兩場比賽，同時開始，也差不多同時結束。球員們回更衣室後，球迷們就開始散去。

  所以林雨曈和譚跳跳又開始了營業。

  這次，他們還是沒賣出去東西。不過相比起開場之前，球迷們對這家“專賣店”的興趣更多了一些。

  “小姑娘，你們球隊踢得不錯啊。這隊徽看起來似乎挺好看的嘛……”

  “小朋友，叔叔不買喲，因為叔叔是臨原重工的球迷。要說原因的話，是因為我本身就是臨原重工的工人……”

  ……

  林雨曈終於發現了他們賣不出東西的最大問題。能來現場看業余球隊比賽的球迷，那都已經名花有主，而且從他們的立場來說，幾乎沒有更換主隊的可能。

  “既然這樣，唐宋為什麽還要讓我來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林雨曈對唐宋頗有微詞。

  要知道，她還有球隊助理教練的身份呢！這種大勝她沒能第一時間和球員分享，簡直太難受了。

  球迷們散去後不久，各支球隊也收拾完畢，接著從球場裡走了出來。

  譚跳跳那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突然拉著林雨曈站到了球場出口處。

  “這是幹嘛，你不怕咱們的東西被別人拿嗎？”林雨曈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譚跳跳的意思。因為這個時候，臨原衝浪體育的球員正好走到出口。

  雙方一照面，被譚跳跳那大大的眼睛使勁的瞪著，臨原衝浪體育那群人同時慚愧得無地自容。

  “你們別喪氣啊！雖然這次你們輸了，但……”譚跳跳微笑著說。

  臨原衝浪體育的球員有點意外，這小小年紀的孩童，難道就知道做人留一線的道理，此時是來安慰他們的？接下來這個孩子就該說失敗乃成功之母之類的話了吧？

  但很快，譚跳跳就接著說了下去：“但還有下次嘛。這次輸了五比零，下次你們再接再厲，說不定可以輸個六比零、七比零出來。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哦。”

  臨原衝浪體育的球員差點吐血。這小孩的嘴怎麽這麽毒！
  可是一想到賽前他們欺負別人的場景，此時更加抬不起頭。一群二三十歲的大老爺們，就在譚跳跳面前灰溜溜的坐上了大巴，又灰溜溜的離開。

  “你這小鬼……”對譚跳跳這種錙銖必較的行為，林雨曈唯一能做的就是豎起了大拇指。

  正如她之前說的那樣，足球競技，才是原罪。強者對弱者可以憐憫，當然也可以進一步羞辱，何況這還是臨原衝浪體育主動挑的事。

  “哼，臭女人，好好學著，下次別想著讓我為你出頭！”譚跳跳不屑的說。

  林雨曈豎起的大拇指立刻扣住中指，接著彈在了譚跳跳的腦門上面。

  “給我乾活去！”

  她林雨曈是那麽小氣的人嗎？被人笑話幾句，犯得著專門堵著門口把面子找回來？

  雖然這樣的確有點爽……

  林雨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