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嶽拉長臉回到更衣室的時候,皇家機械廠球員都覺得有些意外。
“咦……怎麽一個人先回來了?”譚富貴問。
“哈哈,臉色這麽難看,是稿子沒背熟,所以被人嘲笑了嗎?”王大壯取笑到。
“這點我相信成嶽,應該是發言時用情太深,情緒還沒恢復。放心吧成嶽,隔空喊話其實沒什麽作用,咱們還是直接在比賽中把他們擊敗,替你好好的出口氣!”簡亦凡說。
“那是當然,溫哥這麽早就在設局,打敗他們還不是情理之中?”王大壯拍著胸脯說,然後轉頭就問唐宋:“你說對吧,唐宋?”
唐宋撇了撇嘴,然後漫不經心的走到更衣室門口。
成嶽回更衣室後一言不發,不管隊友怎麽說,他都悶著頭收拾東西……其實就是把所有東西一股腦的掃進手提袋,然後猛地將拉鏈拉上。還因為動作過猛,將拉鏈給拉壞了。
做完這一切後,他還是沒開口,而是將袋子反手甩在肩上,想要直接揚長而去。
“你拉鏈壞了,我會修。”唐宋在門口不讓路,“這個我真的在行。”
唐宋沒說假話,雖然葉金石的自行車攤不在了,但這些技術他已經學到了手。他甚至還有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退役以後也擺個自行車攤。雖然掉份,但好歹有一技之長,和那些退役後賣水果開彩票店的球員相比,他還算個手藝人。萬一有人給他包裝,那可就叫匠人,傳承的是工匠精神。
“你讓開,我不需要!”成嶽悶聲說。
“不,你需要。”唐宋很認真的說,“雖然一個袋子不貴,但咱們要知道節約,懂不懂?”
“對啊。”聽唐宋這麽一說,皇家機械廠那些有生活經驗的球員頓時聯合起來,對成嶽展開了批評。
“別看你現在手裡有點閑錢,但那點錢真不算多。你想想,你父母他們供你沒少花錢吧?現在你能掙錢了,不得每個月給他們上交一點?還有你已經十八歲了,得考慮買房的事了吧?所以自己還得存一點。”
“當然,作為年輕人少不了攀比炫耀,可是這個袋子啥毛病都沒有,就壞了個拉扣,扔了多浪費多可惜啊。”
“說得沒錯!唐宋,給他換。咱們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一個人鋪張浪費,萬一惹得我們心裡發癢,最後都得被帶壞。”
“沒錯,不能縱容這種事發生,一顆老鼠屎不能打壞一鍋湯!”
成嶽哭笑不得,他這都打算和球隊分道揚鑣了,一群人還在討論這種小節,聽起來既諷刺又荒謬。
但他能感受到隊友的好意,這讓他心裡有苦難言,愈發的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你讓開!我以後……”
“你以後想幹嘛?”唐宋沒讓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現在我是隊長,你們都得聽我的。坐下,我還沒說走,誰都別想出這個門!”
成嶽還沒說話,王大壯忍不了了,他捂著肚子夾著腳,一臉的急迫。
“唐宋,你太霸道了吧!上廁所都不許嗎?”
王大壯今天坐了九十分鍾替補席,閑得無聊就多喝了一點水,現在突然感受到身體傳來了緊急信號。
唐宋懶得理他,順手扔了根繩子過去:“先應急。”
“我暈,這繩子能有什麽用?你好歹給我個瓶子啊。”王大壯想哭。
“你在質疑我?”唐宋板起了臉。
王大壯很鬱悶,這能不質疑嗎?他就沒見過用繩子解決三急的人!而且他也不會!
“好啦好啦,大家別鬧僵了。”
譚富貴已經覺察到不對,把唐宋和成嶽拉回來坐好,然後把門拉開,將王大壯放了出去。
“要說霸道,明明該我這個董事長霸道才對嘛。你倆……不是,小成啊,我看你心裡好像有事,大家都是隊友,你就直接說,我們肯定想辦法給你解決。我們不能解決的,不是還有溫教練嗎?他腦子活,是個做大生意……大事的人,他肯定有辦法。”
聽到溫良丞的名字,唐宋和成嶽同時翻了個白眼。
“溫教練?我找他?你們知不知道,就是他……對了唐宋,你剛才翻白眼幹嘛?”
成嶽正要當眾控訴溫良丞的暴行,猛然想起唐宋的小動作,忍不住問了一句。
“怎麽?你也想霸道一下?我作為隊長,連翻白眼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溫良丞擺了你一道,難道你還想從我手上把隊長袖標搶走?”唐宋當即跳了起來。
“哎……怎麽又岔開話題了!大家能不能好好溝通了!”譚富貴頭大,他覺得這群人太不成熟了。特別是這個唐宋,明明難得的擺出了隊長的派頭,關鍵時候卻又幼稚的無理取鬧了起來。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溫教練擺了成嶽一道?唐宋,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我這個隊長的話不頂用了,嘴長在成嶽臉上,你不知道問他啊!”唐宋抱著手,臉偏向一旁,活脫脫一個受了氣的小男孩。
成嶽本來心裡煩悶異常,被唐宋這麽一鬧,讓他想起了這位少年在球場上的沉著冷靜,巨大的差異讓他忍俊不禁,心情也隨之放松下來。於是一口氣將新聞發布會的事說完,最後捂著臉控訴。
“你們說說,我成嶽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嗎?雖然溫良丞說得沒錯,皇家機械廠是全方位比不上甲級球隊,訓練條件不好、隊友實力不行、工資不夠高……這些都是事實,可你們聽我抱怨過嗎?”
“現在聽到了……”皇家機械廠球員集體黑臉。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球隊有很多不足,但我是真的喜歡皇家機械廠這種氛圍……”
“訓練條件不好、工資低你這是在怪誰?”譚富貴有點不高興。
“反正隊友實力不行肯定不是說我。”唐宋堅決撇清關系。
成嶽越解釋越亂,猛然發現溫良丞說得其實沒錯,在他心底深處,似乎的確對皇家機械廠的現狀有些不滿,溫良丞只不過將他的這些想法當眾指出來而已。而他覺得溫良丞傷害了他的感情,其實是他自己真實想法被別人看透後的心虛。
發現隊友臉色都不太好看,他暗暗的歎了口氣,拖著袋子又想走。
“別啊。”
唐宋伸手緊緊的抓住了他,剛上完廁所回來的王大壯也默契的又將門關了起來。
“就算皇家機械廠真的是一艘賊船,你來都來了,還想走?”唐宋死皮賴臉的說。
“是啊……”譚富貴市儈的笑了起來,“咱們球隊條件的確艱苦,所以好不容易來了條大魚,怎麽可能隨便就放走?”
成嶽愣了一下,明白他倆之前只是在開玩笑,心裡隱隱有點感動,然而,容不下他的不是隊友,而是……
“可是,溫良丞他……”
“他什麽他啊!”整個更衣室的球員都罵了起來,“難道你沒聽唐宋說嗎?他就是在坑你!你今年才來球隊可能不知道,當初他也想這麽坑唐宋!只不過唐宋比你聰明,沒上他的當而已!”
“往事不要再提。”唐宋故作高深的說。
其實他已經暗暗的捏了把汗。嚴格來說,當初他其實已經上了當,只不過大家都以為他沒上當而已。這件事唐宋不會解釋,而且打算一輩子都爛在心裡。
“什麽當?”成嶽有點懵。
這時,溫良丞笑容滿面的推門走進了,開口就說:“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罵我……”
“別好像了,我們就是在罵。”站在成嶽一邊的球員集體說到。
“呃……這麽不給面子嗎?”溫良丞覺得有點孤獨。
“溫教練,別管什麽面子了。你那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趕緊說吧,不然我擔心……”譚富貴急忙催溫良丞。
唐宋上了什麽當他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要是不聽到溫良丞的親口解釋,這成嶽恐怕是留不下來了。
“原來你們是在鬧這個啊……”溫良丞敲了敲額頭,認認真真的向成嶽道了個歉,“對不起,這種事本該提前對你說的。但我怕你融不進角色,所以才故意瞞著你。”
“其實那些責怪你的話,比如說你嫌棄我們球隊訓練條件差,的確是我故意強加給你的,肯定並非你的本意,對吧?但以外人的角度,你的確可能產生那些抱怨……喂,你們別這麽奇怪的盯著成嶽啊,我是說外人會這麽看,成嶽他本人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念頭的。”
“接著說,接著說。我絕對沒有那種想法!大家別站著,都坐,都坐啊……”成嶽汗顏,不讓溫良丞繼續關注球員們的怒目。
溫良丞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接著說:“所以,這樣一來記者對你和球隊之間的矛盾深信不疑,那些一直想讓我們難堪的記者,就會在報紙上大肆宣揚。這件事遲早會傳到蓉城六牛教練的耳中,雖然不知道他具體的想法,但肯定會影響他對咱們實力的判斷。簡單來說,這就是我在賽前放出的煙幕彈,至於能不能成功,還得看郝記者會不會上道,以及蓉城六牛的主教練會不會因此而采信。”
“對不起……”解釋完畢後,溫良丞再次向成嶽道歉:“你今天受委屈了。而且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你還會受這件事影響。不過你放心,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贏蓉城六牛,我相信你肯定能理解的。”
溫良丞言辭懇切,皇家機械廠的球員將心比心,都覺得成嶽一定會原諒他。
然而,成嶽默默的想了想,突然長身而起,將背包甩在肩膀上,還是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