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機械廠在遼城市的冷清，和臨原市的熱情似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的飛機在祥寧市降落，然後坐上球隊安排好的大巴，在凌晨回到臨原市。

  在那裡，球迷已經做好準備，道路兩旁無數舉著手電筒的球迷，為他們照亮了回家的路。

  “城市裡光汙染本來就夠多了，這群人還來添亂，太不應該了。”

  唐宋的語氣中一點都不感動。

  但轉眼間，他就覺得鼻子有點酸。

  他為什麽踢球？足球又能個人帶來什麽？
  這種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足球不是治傷良藥，可是有無數的絕症患者因為足球的存在，而獲得了和病魔鬥爭的勇氣。

  足球不是命運的導師，可是有無數的人因為足球的存在，人生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足球不是武器，可是有的戰爭又能因足球而停止，也有槍口相對的陣營因足球的存在，而在火線上享受片刻的和平和歡愉。

  唐宋想踢球，他想用足球變成自己飛翔的翅膀，去感動一個無法被感動的人。毫無疑問，他失敗了，但他感動了更多的人！

  “拿穆帥的話來說，球迷這是把我們架在火架上烤啊！”

  溫良丞也沒敢太感動。

  他是真的不敢。

  球迷為什麽支持他們？不就是因為他們帶來了希望，帶來了在臨原市主場晉級的可能嗎？

  以穆未平今天的態度來看，遼城月光第二場前來客場，同樣不太可能會出動主力。然而皇家機械廠在遼城月光主場爆發出來的能量，穆未平的球隊在人民體育場也可能會爆發出來。

  到時候，皇家機械廠還能打出力進五球的表現嗎？
  溫良丞不敢確定。皇家機械廠在臨原市的主場，人民體育場的確是一塊神奇的地方。但就像遼城月光一樣，這裡並不是不可攻陷。

  所以，溫良丞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回應球迷的期待。

  溫良丞對穆未平的印象很好，但他也很怕這種教練。因為穆未平和黎君陽、徐逸這些教練相比，幾乎是無懈可擊。

  他無法挑動穆未平的情緒，穆未平也不會因為他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值得尊敬的教練，通常也是很可怕的教練，穆未平就是這樣一名教練。不然他不可能從青年隊中途接過教鞭，就帶遼城月光獲得聯賽第二的成績。也不可能在執教的第二年，有衝擊聯賽冠軍和亞冠冠軍的可能。

  但不管怎樣，皇家機械廠都會全力以赴，如他們在客場一樣，堅持踢完九十分鍾的比賽！
  溫良丞雖然開玩笑說穆未平逼得他不得不動用一些怪招，但這次他準備什麽都不做。穆未平對皇家機械廠的優待，讓他也決定在遼城月光來時，給這支球隊以優待。

  皇家機械廠在比賽前要做的，就是繼續提高自己！
  王大壯還可以提高，簡亦凡還可以提高，方曉宇也還可以提高，他們在主場，不能讓唐宋再孤軍作戰！

  對皇家機械廠的好消息是，現在已經到了七月，唐宋這些高中球員迎來了他們漫長的暑假，他們可以整天泡在訓練場上。

  客場的成績，也讓皇家機械廠其他球員獲得了更多的支持，他們只要完成手上的任務，就可以提前下班來到四廠訓練。

  郝記者也少有的沒有抨擊皇家機械廠，而是寫了一篇乾澀的表揚通稿，讓皇家機械廠不用承受輿論的壓力。

  加上街道上四處掛著皇家機械廠的宣傳照，整座城市仿佛都在支持皇家機械廠和遼城月光的主場之戰。

  這場比賽，皇家機械廠沒有任何理由讓臨原市球迷失望。

  還有一個好消息隨即而來，這次足協領導親自前來皇家機械廠的訓練場，帶來了其他球隊的支持。

  只不過，這位臨原市足球協會會長暨掌門人裴會長的說話藝術並不高明，他一開口，就把皇家機械廠嚇得誠惶誠恐。

  “溫教練，剩下的聯賽你們別踢了唄。”

  “啊？！”皇家機械廠全員皆驚。

  他們難道因為太過出眾，被臨原市球隊排擠了？不應該啊，這個時候把皇家機械廠踢出聯賽隊列，不得被全國球迷噴死？
  “啊什麽啊？別人都不跟你們踢了。這是好消息啊，你們這麽吃驚幹嘛？”

  “啊？！”皇家機械廠球員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啊！

  “怎的了這是？”裴大會長悶悶不樂，“我怕你們受聯賽拖累，辛苦的遊說各支球隊，好不容易說服他們答應照顧你們，願意根據你們的要求調整接下來的聯賽賽程，你們怎就給我這個反應？”

  “啊？！”皇家機械廠球員再次愕然。

  這的確是好消息，可是在裴會長清新脫俗的操作之後，他們完全高興不起來了啊！
  “老大。”唐宋最後由衷的建議，“你要是不知道該怎麽做，那就最好啥也不做，這比什麽都強。”

  “沒錯啊老大。”溫良丞也學唐宋那樣稱呼這位不怎麽擺架子的足協領導，“聯賽是根本，是我們練兵的最佳場所。業余聯賽的強度本來就不強，現在你連這種比賽都不讓我們踢，我們怎麽保持狀態？”

  “咦？那我還好心辦了壞事？”

  裴會長並不是足球出生，他以前是負責市田徑隊的，今年才調到足協擔任最重要的職位。要是王大壯不轉行，說不定之前就該歸這位領導管，沒想到他轉行後，還是歸這位領導管。

  這位裴會長訕訕的笑了笑後，認錯倒是快：“鞏碩那些人也這麽說，既然你們覺得行，那我待會再去遊說他們，讓你們繼續踢聯賽。”

  皇家機械廠集體作揖，感謝收獲這麽一名想做事的領導。唐宋還有點後怕的說：“敬愛的老大啊，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別不高興。臨原市這種小地方政策朝令夕改沒問題，以後你去別的大地方，管的球隊多了，做的決定可別這麽顛三倒四啊。”

  “這話有什麽中聽不中聽的？”裴會長很奇怪，“忠言逆耳，批評得對我為什麽不虛心接受？我當臨原市足球掌門人，也是別的人不敢來擔這個擔子，隻好趕鴨子上架。這次犯了錯，我回去一定改。現在我不太熟悉業務，明天我就去盧指導那裡登門拜訪，一定琢磨出一套適合臨原市足球發展的路子來。”

  看到裴會長真的一點也不生氣，皇家機械廠再次作揖。看得出來，這位會長是真的有擔當，也真的想做實事。只要他繼續保持這種虛心，臨原市足球未來大有可為！

  臨走的時候，裴會長代表足協向皇家機械廠提出了一點期許：“成績我就不要求啦，不過你們一定要在人民體育場踢出風格，踢出風采。我看了你們的比賽，這裡做一個建議，唐宋的身體對抗不是不行嗎？所以我的建議是多練叉腰肌，這樣才……”

  “老大，說好的不瞎指揮呢！”皇家機械廠集體抗議。

  “哦，忘了。那你們該怎練就練，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也是替你們著急嘛。”

  裴會長最後走的時候還在嘮嘮叨叨，他總覺得該多做點什麽，不然這個會長不成甩手掌櫃了嗎？這對不起廣大臨原市人民群眾對他的期望啊！

  “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臨原市一切都百廢待興，足球也在等待新的春天，我雖然不懂，但怎麽能屍位素餐？調整聯賽也不對，練叉腰肌也不對。看來真得去拜訪拜訪盧指導，制定一個新的發展規劃來！”

  看到裴會長離開，皇家機械廠球員都擦了把冷汗。

  “對他我倒是挺佩服的。”林雨曈這時說，“足球成了臨原市的名片，打不出成績，未來發展不好，足協領導肯定要挨批評。但十幾年前那些俱樂部紛紛離開，把臨原市足球培訓體系全部都給破壞了。這個時候來當足協領導，相當於從頭開始。”

  “這種情況下，還敢提著腦袋，不懼那懸而不落的耳光，敢於接手足協，那是有超人的勇氣才行。”

  溫良丞點頭，說：“是挺佩服的。要是其他領導，我們這麽和他說話，指不定要給我們使什麽絆子，擺怎樣的臉色呢。”

  聽林雨曈和溫良丞這麽一說，皇家機械廠對這位裴大會長終於肅然起敬。

  只有唐宋保持著清醒：“君子論跡不論心。冒臨原市之大不韙執掌足協，是一種大大的勇氣，想做實事也值得敬佩。可如果最後做得一塌糊塗，該批評的還是得批評。不然的話，球迷有什麽資格罵球員？哪個球員上場了，不是一門心思的想贏得勝利？但做得不好，輸了，就該被罵。就拿我們這次來說吧，如果我們在遼城月光被別人狂揍，回到臨原市……”

  唐宋沒說完，但已經足夠讓人膽戰心驚。

  他們打平回來，是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還在很多方面享受到了大開綠燈的待遇。

  但萬一他們輸了，後果絕對很慘。別的不說，就說不少球員的單位，肯定不會給他們留出充足的時間。郝大記者，也肯定會像聞到屎味的蒼蠅，圍著皇家機械廠嗡嗡嗡的叫個不停。

  “好了好了，這種以前沒討論過的事，以後我也不想聽到人討論。我看你們就是想趁機偷懶！”

  林雨曈一句話後，又把皇家機械廠球員趕回了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