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熟悉的蜀地川音傳來,鳳儀公主孟琪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睜眼便看到一小隊約莫十來人的精壯漢子圍著自己。這些人身上所穿服飾不過素布衣衫,模樣也與百姓們無異,可他們的口音卻是那樣熟悉。
在蜀地長大的孟琪,實在對這樣的蜀國口音極為敏感,因而醒來之後,不僅未有提防之意,看到這些一臉關切的漢子們,還出聲詢問了一句,“你們是蜀人?”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漢子們的耳中。
“稟告公主,吾等乃西川軍將士,此前與唐軍的大戰中與大部隊走散而今聽聞駙馬爺帶兵去了關中,吾等是打算前去投靠的不料在半路上的河道中遇到了公主。”
“小人的兄長乃皇宮禁衛,因而小人有幸見過公主。”
解釋了一下原因之後,一群蜀軍士卒跪倒在地,朝鳳儀公主叩首拜禮,“吾等叩見公主!公主殿下萬福!”
孟琪一臉失神。
沒想到自己跳下懸崖也僥幸撿來一條性命,還被這些蜀軍將士們給救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自己命不該絕,還是該說老天爺不希望自己痛快死去,還想繼續用痛苦的人生折磨自己!
本來一心向死,如今遇上西川軍的士卒們,孟琪心中的家國念想又一下子湧了出來。雖然蜀國大部分地區都已經亡了,可蜀國還並未全部被唐軍佔領。
尤其是數以百萬計的蜀國子民,如今還依然在蜀地,若是能激起他們反叛唐軍的信念呢?那麽蜀國是否還有光複的可能?
兄長如今也並未死去,皇帝仍舊有號召蜀國百姓的影響力,如今蜀國皇帝凋零,除了兄長之外,只剩下一群公主。這些公主之中,也只有自己血脈最近,最有能力幫助到蜀國!
難道不可以試一試嗎?
至少西川軍還未滅亡,如果可以說服羅桓的話,是否能讓他與兄長一起聯手呢?
孟琪心中湧現出了無數個希望,不過想到這幾場大戰已經拚光了蜀國的家底,一時間又垂頭喪氣下來。
“蜀國已經亡了,我也不再是你們的公主。”
孟琪很平靜地說出了這一句。
聽到她的話,一群西川軍士卒面色驚懼,而後悲憤欲絕,有人更是跪倒在地失聲痛哭,用傷痕累累的雙手捶打著結實的地面,哭嚎呐喊道,“蜀國難道真如同傳聞那般亡了嗎?”
“這是為何?為何?”
“吾等在外征戰,為的不過是替大蜀開疆拓土,擊敗野心勃勃的南唐,為何吾等的戰事還沒結束,蜀國就已經先滅亡了?”
士卒們無不露出悲痛與絕望的神色。
不過,接下來孟琪把成都府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比如他們的家人尚在,還有皇帝孟元已經在林淵老將軍的幫助下逃出成都府的事情,孟琪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還把蜀國仍有大片地方未被唐軍佔領的事情也都說了出來。
與孟琪所料的相差無幾,原本一臉灰暗的西川軍士卒們,在聽聞這幾件事情後,態度幾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完全扭轉了之前的頹廢,反而變得振奮無比,充滿希望。
“天佑大蜀,吾等還沒有亡國!”
“公主,皇上如今尚在,蜀中也只是成都府一帶被唐軍攻佔,吾等西川軍依然有上萬之眾,只要招兵買馬爭取一些時日,一定能迅速攻回成都府的!”
“林淵老將軍如今也叛唐歸來,此乃吾等大蜀之幸事!皇上要是去了西川,一定能很快召集起一支大軍,有林淵老將軍在的話,反攻成都府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到時候西川軍與林老將軍的大軍從兩側夾擊,不管唐軍有多少人,都必定會敗給吾等的!”
士卒們一說,一個個一掃之前戰事失利的陰霾,變得高興了許多。
孟琪也沒想到這些蜀軍將士如此樂觀,一時間也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倒是收斂起了心中尋死覓活的念頭。
眾人在原地修整了一段時日,而後就沿著山路繼續向前進發,這些西川就士卒是去關中尋找主力部隊的。孟琪在猶豫許久之後,也覺得應該去見一見羅桓,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麽跟羅桓開口。
可為今之計,讓西川軍重新為皇兄所用,或者說讓西川軍順利光複大蜀,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羅桓確實牢牢掌控住了西川軍的軍權,可是他絕對不敢公開稱帝,尤其是在皇兄孟元還沒有死的情況下。西川軍士卒多為蜀人,雖然將領們都效忠羅桓,卻並不是個個都願意為了羅桓的皇帝夢而效死的。
孟琪知道羅桓的野心很大,可是從之前這些蜀軍將士們的反應來看,還是有不少蜀人心憂蜀國的。
畢竟,幾十年的承平日久,已經讓蜀人對蜀國皇室有了一定感情。一下把他們從安穩的環境中剝離出來,強行讓他們去征戰廝殺,一定會激起許多人的抗爭!蜀地過於安穩,又有許多天險,以至於外面的軍隊很難攻破。
因而指望蜀軍出蜀爭奪天下是斷然不可能的,不過,期待他們守衛大蜀,卻是絕對沒問題!
山道難行,尤其是大路上並不安全的情況下,通往關中的狹長小路就更是不容易過去。好在此時沒有碰上雨季,因而孟琪在西川軍士卒們的一路護衛下,耗費大半月時日,總算是走過了最艱難的道路。
終於,一行人到達武關。
待他們到此地的時候,西川軍早已經拿下了武關,與駐守此地的士卒們亮明身份之後,才得以順利進入其中。
也是從駐守在此處的西川軍士卒口中得知,駙馬爺羅桓攻破此處後,隻留下了三千士卒駐守,就帶著剩下的人馬前往長安。那裡有北遼的駐軍,人數並不算少,約莫一萬五千之眾,卻都是精兵強將。
除河洛一代的北遼駐軍外,長安的遼國大軍,算是第二支北遼放在南方的軍隊!而西川軍想要順利拿下關中平原。擊敗長安城內的一萬五千遼軍就是必須要做的,否則,必定無法在此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