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沉吟道：“時也，勢也。”

  對付一般的敵人，也許不用付出太大的代價，就能一戰而勝之。

  但對手是樂羊，驃騎軍至少也要付出千余人的代價，才有可能將之正面擊潰。

  若是樂羊組織得當，就算李陵殺對方陣中，也能發起反擊，甚至是包圍。

  這樣的代價，李陵承受不起。

  “記住，我軍這一萬一千人，不但要保護南陽郡，還是冠軍侯的支點。”

  眾將恍然。

  現在洛水大漲，南陽郡身後等於是全無退路。

  南陽郡一失，李陵軍無處可退。

  更重要的，連霍去病的驃騎營也無處可去。

  除非霍去病憑自己的實力就能打敗秦趙魏三國聯軍，只是這樣的神話傳奇，不提也罷。

  哪怕三國中最弱的魏國，也有能力橫掃那些二等諸侯。

  這就是底蘊，這就是名將。

  南陽郡這裡只是試探了一番，在魯國重鎮曲沃城下，卻是引來一支齊軍。

  眼見齊軍前來，城頭的小校趕緊著人去城裡稟告。

  曲沃城是大城，也是魯國的核心城池，不但整個城池佔地極廣，連城守府也修得氣派無比。

  此時，城守府裡正有一員大將與眾人議事。

  就見一名小校匆匆進來報事。

  “報！將軍，城外有一隊齊軍，大約千人，正朝本城而來。”

  那魯將一聽，臉色複雜的站起身，“可有對話？”

  傳令小校忙道：“稟徐將軍，並不曾對話。齊軍距離尚遠。”

  守將魯將大掌一揮，“隨本將去城頭一觀。”

  城頭之上，原來這裡已經聚來不少魯兵，見到本隊將軍前來，不少士卒都哄然散去。

  “將軍！”當值的副將上前，恭敬行禮。

  徐光淡淡哼了一聲，算是作答。

  一行魯將上得城頭。

  果然，一隊齊兵緩緩而來。

  那副將冷笑，“這些齊人，來得倒是快。”

  魯王早早就要與齊王聯手，一起對付霸王項羽。

  哪知已經過去這許久，今日才見到第一隊齊軍。

  看那些齊兵懶散的樣子，一個個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說起來也難怪，齊魯兩國是世仇一般的存在，就在半月之前，兩軍還在對峙之中，手下的斥侯更是衝突不斷，每日都有好幾條人命交待在陣前。

  眼見這些齊兵懶洋洋的樣子，魯軍這邊紛紛冷笑。

  “就憑這些齊人，還能打敗霸王軍不成？”

  “只怕齊王就只派了這一千人馬吧！”

  “不是我漲項羽的志氣。齊國來多少人，也不夠霸王一個巴掌。”

  “小聲，別讓將軍聽到。”

  項羽之名，幾乎是魯國上下的禁忌。

  每一次項羽撞上魯軍，都要把魯軍殺到哭爹喊娘，六神不穩。

  先前雖然聯手做掉霸王軍，眾人心頭還是發虛不已。

  畢竟那手段並不怎麽光彩。

  而且在二十萬大軍的包圍之下，最後還是讓項羽逃出生天。

  非但沒有墜了霸王之名，反倒是將項羽進一步推上神壇。

  一切陰謀陽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這一句話，深深印在魯人心頭。

  徐光聽得身後議論之聲，臉色也不由陰沉。

  只是這些乃是事實，無論軍中如何嚴苛重罰，仍是斷不了這樣的言論。

  以至於徐光乾脆裝作不知。

  打也打過，殺也殺過。

  就是要怕項羽，你待如何？

  那種懼怕，已經是深入到骨骼之中。

  這麽一轉眼，那隊齊軍終於到得曲沃城下。

  一名精騎更是縱馬而出，來到城門前。

  “吾家將軍，乃齊國大將軍孫臏手下先鋒官劉秘是也！今奉齊王之令，前來與魯軍合力擒拿周賊項羽。且速速打開城門，迎我齊師入關！”

  城頭魯將回應道：“你等且慢！雖是口說魯王相邀，如何不見你家主將前來？”

  見不到孫臏，誰知道這些齊兵的身份。

  哈哈哈！
  城下齊兵一起放肆大笑。

  這隊人馬之中，一名大將更是臉色一冷，打出手勢。

  回！
  眾齊兵轉頭就走。

  城頭之下，那齊將更冷笑連連，“既是魯國不歡迎我等，告辭了！”

  下一刻，這齊將也轉身過去，催馬跟上自己的本隊。

  城頭，眾魯軍將士看著徐光。

  後者臉色陰沉。

  原想著打壓一下齊軍的氣焰，卻反被對方給了一個鐵板。

  “怔著作甚？還不給本將追回來？”

  那小校臉色一漲，低頭跑下城去。

  雖然前後都是徐光的意思，他這下屬也不敢做出臉色。

  “混帳東西，還不打開城門！”小校將火氣發泄到下面士卒身上。

  那隊士卒不敢怠慢，奮力將城門推開。

  吱呀！

  兩道厚重的城門打開，聲音悠遠。

  齊軍隊伍之中，好幾名齊將一起看向那領軍的大將。

  “將軍，不如……”

  陳昱臉上平淡如常，“聽吾號令！”

  陳昱，正是先前從齊軍裡走脫的霸王軍殘部首領，也是霸王軍的騎軍百戶長。

  在他看來，現在就是奪了城門也無濟於事。

  手下一千新軍而已，怎麽打得過曲沃城裡的五千魯兵？

  這裡可是魯國邊境重境。

  守住了曲沃，就擋住了齊王。

  更何況，此此曲沃城門大開，必是城中將領追來。

  果然，一陣馬蹄聲過後，一名魯軍小校擋在陳昱身前，立馬就在馬上抱拳行禮，“劉秘將軍且慢！先前只是小將不知好歹，開個玩笑而已，還請將軍莫要見怪。”

  走了這一千齊軍事小，孫臏的大軍不至，只怕魯王要降罪下來。

  這鍋，背不動也得背。

  如此解釋，卻隻惹來齊軍陣營的連連冷笑。

  陳昱臉上，更是平靜中透著陰冷，“大軍行進，豈有玩笑之理？若是魯王不屑齊王來救，我等回去照實說來就是。”

  這一下，將那魯將嚇壞，慌忙翻身下馬，上前拜道：“將軍請勿動怒，若有些火氣，只顧發泄在小人身上就是！是打是罵，末將不敢避開。”

  這麽有誠意？
  陳昱忍不住嘴角一掀，“也罷！齊魯向來一家，本將也不難為你。”

  魯將頓時如釋重負，又是連連稱謝不已。

  陳昱倒也不多磨蹭，大聲道：“全軍轉頭，曲沃城！”

  頓時，三軍哀歎，一個個皆是無精打采，好似要被罰去苦役一般。

  又是片刻過去，陳昱軍方才入了城中。

  甕城之中，徐光領著一眾魯將擋住去路。

  陳昱這裡，不少將士心頭顫動，以為不妙。

  在這甕城之中，只要城頭一陣亂箭射下，他們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倒是陳昱膽大如鬥，領著幾名將領直走了過去，“齊國左軍校尉劉秘，奉齊王之令，前來助陣。我家孫大將軍，更令本將以為前鋒，見擾！”

  陳昱嘴裡說著打擾，卻是半點動作以及神色都沒有。

  雖然他的軍職不高，只是左軍校尉，到底卻是齊國先鋒官，如此態度方才是合理。

  這一些細節，早在行軍路上，陳昱就與眾霸王軍的將士反覆商議過。

  不錯，奪得曲沃城，就是先前陳昱與眾人說的大事。

  霸王軍出手，豈會小打小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