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地網!”楚昆陽低聲說道。
“你太自負了,楚昆陽。”那個飄忽在周圍的聲音輕輕的說道,“你角兒手裡有古劍龍屠的你是無敵的,但是我現在有七個箭盒的蜂刺,你就算是一隻鷹也會在蜘蛛網和蜂刺的攻擊下變成一堆羽毛,以此來為你的自負買單。”
楚昆陽不敢動,他只能從長風衣下抽出手弩。他環顧四周,卻捕捉不到敵人的影子。他深深吸氣,手弩連續四箭,射向了設置在四周的火炬。幾乎是在同時周圍的火炬就全部熄滅了,比剛才更加刺耳的嗡鳴聲從四面八方不斷用了過來。
楚昆陽心裡一沉,在銀色月光之下他的周圍密集如群峰的箭矢射了過來,他現在已經被蜂刺包圍了。放在他面前的是兩難的地步,他若是對應做出了一動,就肯定會被天羅刀絲切死,但是他若是不動,就一定會被封死射死。
楚昆陽還記得蘇玨曾經和他一起研究過天羅刀絲到底會有多麽可怕,“那是完全隱藏在陰影中的殺人武器,你動腿,它就切掉你的腿,你動手,就切掉手。你要是全力撲閃,你的力量會讓你自己全身都被切成碎塊。”
“除非,你能夠看得見蜘蛛絲,沿著蜘蛛絲,把藏在暗處的蜘蛛抓出來!”
楚昆陽整個人擊退,突然朝著下面蜷縮起來,他徑直朝著自己下面的地面坐了下去。蜂群一樣的蜂刺從他的頭頂上全部飛射過去,都走空了。楚昆陽眼角的余光撇著自己的頭頂上方,眼睜睜的看著蜂刺射了過去,一絲一絲的銀色把星空撕裂。他猛地跳了起來,用古劍龍屠的劍鞘去剿空中的絲線。
古劍龍屠的劍鞘,同樣也是精煉所製造的,所以古劍龍屠的鋒刃才不至於會突破劍鞘溢出來。天羅刀絲雖然鋒利,但是畢竟不是當年的品質,更不能切得下來古劍龍屠的劍鞘,楚昆陽把整個天羅地網攪成一團,然後用力的扯了一下。
所有的蜘蛛絲都被收了回來,匯集向一個方向。黑暗中傳來了女人低低的驚呼,楚昆陽拖著手中幾乎看不見的蛛網疾走。橋面上一塊木板裂開,藏在其中的“蜘蛛”被扯了出來,被他拖著在地上滾了幾步。
楚昆陽返身,大鷹一樣撲擊下去。他沒有用古劍龍屠,卻用那些絲纏繞了對手,而後猛地一抽,月光下他和女人面對面地靜止不動。他淡淡的說道,“只剩下一個光源的時候,刀絲就會現形,這也是你在四周點燃火炬的原因。可惜這個秘密並非只有天羅的殺手才知道。”
“我猜到了你是誰,但是我並不期待你的的答案,我知道是你,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楚昆陽淡淡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你的易容術很好,確實在一開始瞞過了我。”
“既然你贏了,那就爽快點殺了我。”
“你覺得我很心軟嗎?”楚昆陽淡淡的說道,“我不殺你只是因為我不想生出事端,告訴那兩個男女刺客消息的人是你吧?你最好不要挑釁我,否則我下一次一定不會留情。人,我是一定會帶走的,至於你說的秘密,我會自己去親手挖掘出來。”
月光下楚昆陽看著女人空白的眼睛裡忽然有淡淡的瑩光,那樣安靜而幽深,像是一片悲痛的湖,讓人茫然得隻想走到湖邊,而後投身進去。他的手抖了一下,放開女人,以自己的長風衣蓋住了她露出的身體,轉身離去。
走了很遠楚昆陽回頭,月光灑落在橋上,黑衣的女人靜靜地躺在那裡,空白的眼睛對著夜空。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歌舞的聲音,宴會已經開始了。
月光照在沙灘上,每一粒沙礫都泛著銀一般的微光。傍晚海潮退去,寄居蟹還在沙坑裡吐著泡泡,女孩子們便赤著腳走在沙灘上,插下一枚一又枚的銀釵。每一枝銀釵上都鑲嵌著一粒夜明珠,成百上千的夜明珠在沙灘上仿佛漫天星辰降落。
八具白石大鼎四散擺開,其中燉著蝴蝶參、處女鱘、龍首鮑、白玉瑤柱、九皇翅、錦繡文蠣、虎鯊和霸王章,所謂八品皇鼎。少女們持著墨玉笙簫,著素紗,梳古風的高髻,一邊吹奏一邊起舞,腳腕上銀色的鈴鐺震動,肌膚清爽得月光和水珠都掛不住。
這場款待便不比在瀛天神宮中的迎賓宴那樣恢宏大氣了,卻又多了婉約之美,任賓客隨性。為了免得客人在夜風中吹得著涼了,每張座席邊都燒著青銅火鼎,暖風襲人。然而五張坐席中四張都空著,只有楚昆陽和韻君並坐在一張桌邊。
楚昆陽默默地看著那些舞蹈的少女出神,韻君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戳盤子裡的處女蟳。她一邊戳一邊嘟噥道,“這麽醜陋的東西也敢叫處女蟳,不知道給它起名的人怎麽想的。”
楚昆陽微微一笑:“蟳其實是一種蟹。處女蟳是說母蟹成熟時,此時蟹殼中的黃已經滿了,卻不凝固,如果剝開會流淌如漿,這樣的蟹最嫩。再過幾個月,母蟹成熟,蟹黃便凝固了,一塊塊好似黃玉。那時候它就叫金蟳,口感沒有這麽好了,但是對人身體有補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學識淵博了,也沒必要這麽炫耀吧?海邊的事情,我懂得能沒有你多?”韻君白了他一眼,“說起來主人不在,四位客人倒是三位托故不來,這算什麽宴會?”
“主人說昨夜出了意外,還有些事沒有處理乾淨,所以不便到場,還請貴客見諒。”老婦人在旁邊伺候著,恭恭敬敬地說,“龍華教授、龍苦參謀和三炮先生都說身體有些疲倦。”
“疲倦?”楚昆陽疑惑地問。三炮那種人可是晚上喝到人事不知,早上依舊生龍活虎的;龍華和龍苦則是典型的軍人,仿佛鐵鑄,從不示弱。說他們三個疲倦,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一個疲倦都很難得,更何況三個同時。
“他們都帶著自己的人回房間去休息了,我讓她們都用心的伺候一下。”老婦人笑了笑,一語雙關的解釋說道,“楚先生和夫人要不要也早點回房間裡面去休息一下?”
楚昆陽一個沒有憋住,忍不住噴出一口酒來,驟然噴到了韻君的衣服上。韻君本來要勃然大怒,但是看著楚昆陽滿臉窘迫地把酒杯放回原處,低頭避開老婦人的視線,不禁大樂,拍著坐席笑得打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