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聽到陰銳說道自己入局,卻沒有說出話來,他沉默了,臉上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陰銳確實說中了他的心事,看到這間小屋的時候,他的心裡微微動了一下。這樣一間簡簡單單的小屋,確實是太像他當年在東北的家了。
在那個東北的家中,住著他的妻子,他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否則他也不會想要進來歇腳。他這些天來跟陰藤多說了些話,陰銳便是這樣猜出了他舊居的模樣。他本該看出這也是妖魔所布的一個局,但心裡一動,他忽略了,所以說他確實是入局了。
龍華撫摸著自己身邊長劍的劍柄,端坐著不動,聽陰銳說話。
“我們都是世家後人,我們的家族教育讓我們熱愛研究古籍。”陰銳笑道,“我有時候讀史書,心想那些歷史上的帝王和英雄們。蘇越、龍傑、龍且、馮畏,宇文拓.他們如果到了瀛縣,能不能穿越這座蛛網去瀛天神宮見到韻君呢?”
“楚耀陽就不要想了,他就是死在這裡的。”陰銳說道,“陰家前任家主充當了一把最傑出的刀,他穿過了重重蛛網,看到他最愛的女人的樣子,於是心滿意足的死去。至於其他人,我便揣摩他們的心,越讀越覺得我有把握困住他們,躍躍欲試。可惜他們都已經死了。”
陰藤默默的給兩個人斟酒,這些事情和她完全不搭邊,她也不了解當時的歷史,自然滅有資格參與到這種對話之中來。陰銳又說道,“世兄你真正的欲望,其實並不是一個長得如你死去妻子的女人,而是你記憶之中那個家,可惜,你已經家破人亡。”
“你是想要挑釁我麽?你接著說下去,難道就不怕我出手殺了你?”龍華眼中精光爆射。
“說這些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詞,我只不過想要再和世兄談一筆生意。”
“生意?難道我們的生意不是已經談完了麽?你居然還有生意。”龍華冷笑道,“你說說看。”
“滿載的達摩克利斯號能夠裝下一千個人,而我有三千多個女孩子,你有一百多個男子。”陰銳說道,“那些粗蠢的男人,跟我的女孩相比就像瓦礫和珠玉放在一起,我看著他們卿卿我我,心裡隻覺得暴殄天物。”
“所以呢?”
“所以這些粗蠢的東西真的有必要活下去麽?會佔用我們那麽多的船艙,如果我們讓他們留在這座島上,我們能帶一千個絕世的女孩走。你可以帶走她們中的幾個,錢財也都歸你,我要錢財無用,我只要我的女孩。”
“就算是滿載,達摩克利斯號也不可能裝下一千個人平安回去。你這是癡心妄想。”龍華皺眉說道。
“把其他所有的東西都丟掉,部分沉重的珠寶,那些壓艙的大黃玉,船上的桌椅,還有刺金弩炮和鐵蒺藜,全部扔掉,我們再增加一部分食物。”陰銳說道,“我計算過了,我們可以帶走一千個人,完全足夠。”
“你那是理論數據,你根本都不懂的航海,若是沒有壓艙石,船在海上就走不穩。有時候還要把壓艙石拋入海中來減輕負重,沒有足夠的食物更是必死無疑,預計一個月的航路,至少要準備兩個月的食物,否則人心都不穩。”
“不,我們不必用石頭壓艙,我們用人來壓艙。”陰銳說道,“我們可以讓女孩們在底艙裡壓艙,如果真的需要扔掉壓艙石,就把其中一些扔到海裡去。這樣的話我們是可以穩穩當當帶走一千人以上的。”
龍華臉色一變,這種事情泯滅人性,不是一般人能乾得出來的,但是陰銳說得極其淡然,毫無愧疚感。接下來陰銳說的話更加讓他惡心,“我們可以多帶幾百人,如果真的遭遇了風浪食物不夠,我們甚至可以犧牲一些人讓另一些人吃飽。”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吃人這種事,你居然也想得出來,惡心!”龍華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心頭那一股蹭蹭上漲多帶怒氣了,“要出手殺惡心的東西,我真是手癢!”
“這只是最糟糕的情況,按照我的估計,我們不需要做這種殘忍的事,便可以帶著一千個女孩回到陸地上去。”陰銳說,“我不舍得犧牲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她們每個人都是我的作品,都是我的心血。”
“你的.作品?”龍華一愣。
“世兄必然好奇瀛縣何以雲集了如此多的美人,便是以前皇帝的宮殿裡也不會有這樣的盛況。”陰銳略帶一絲自豪,“委實,即便收羅華夏的全部美人,大概都不如這島上的多。其實她們生來也並非那麽美的,哪裡有人生來就美的毫無瑕疵呢?她們的容貌是我雕刻過的。”
“雕刻?”
“我曾經得到一本古書,名叫《切玉刀》。這本書講的是如何用刀修整人容貌的不足之處,比如有人的眉弓太高,便有凶相,用刀削去一層,容貌便煥然一新;有人的容貌絕品,但胸脯平坦,便可用瓊膠填塞,傷愈之後,豐乳細腰.這就是我的雕刻,也就是外面說的整容。”
“我雕刻過的粗坯,比天生的美人更加妍麗。我又教授她們歌舞管弦,教她們媚惑的技巧,她們是我絕世無雙的作品,每一件都比黃金更加珍貴!”陰銳越說越快,臉色潮紅,他從沒這麽失態過,透出如此的自豪和貪婪,“她們都屬於我!沒有人能從我手中奪走她們!”
“帶出去之後,他們也還是你的,沒有誰會奪走她們。”龍華說道。
“不,這個國家會奪走她們,我需要永久的將她們的美麗留住,那樣就需要把她們做成塑像那樣的東西,這個國家不會允許我這麽做的,看著她們老去,就像是從我的身邊把她們奪走一樣的難受!”
“你是個瘋子!我竟然想過要跟你這個瘋子做交易,”龍華大笑,“我大概也瘋了!”
“你不懂的,這便是一個名匠對自己作品的愛!”陰銳聲音嘶啞,“這才是愛!你們根本就只是貪戀女人的身體!而我所求的是道!是美!”
陰銳亢奮的一把把坐在前面的陰藤拉扯過來,陰藤低著頭毫不反抗,陰銳滿臉愛惜的表情看著她,就像把玩一件珍貴的玉器。他在陰藤的身體上呵氣,輕輕地擦拭,好像生怕灰塵什麽的玷汙了她。
陰銳的一舉一動絕非“淫邪”,只是“貪婪”,那種感覺叫人毛骨悚然。他撫摸陰藤的動作根本不像是把她作為活人來對待,隻像是愛一件東西。
“看!這樣絕美的女人!都是我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陰銳嘶啞地低吼,“我死以後,世上都不會有了!我死之後,《切玉刀》就失傳了!可惜啊!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