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兒弄來的蓑衣?”韻君楞了一下問道。
楚昆陽指了指前面壁立千仞的海崖:“路上撿的,原來是那些女孩身上穿的,她們為了上繩橋,不想身上太重,就把蓑衣扔下了,我就撿起來給你用一用,免得你太冷了。”
“什麽叫活在今天的人?”
“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明天而活。”楚昆陽淡淡的說道,“就像是那些女孩,把自己身上的所以扔掉,冒著暴風雨奔跑,就是為了上船為了離開,這樣她們的明天就會好受得多。但是也會有人蓑衣撿起來穿上去,先擋擋風雨,至少眼前的這個時間他會舒服很多,就是活在今天。”
“我這樣的人,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也不知道明天將會在哪裡,所以如果今天能找到一個躲雨的地方很溫暖就會很高興,能找到一個陪我說話陪我做事的人我也很高興。這個時候大家一起喝點酒說話,你無論說什麽,我都會相信。”
“我曾經很多次很多次的夢到我出生以後和我父母失散那個場面。”楚昆陽說道,“那天晚上在下大雪,雪夜很長很長,我一個人躺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沒有人和我說話,我聽著外面一片死寂,只有雪飄落的聲音,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我只是活在今天。”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別人騙了你怎麽辦?”韻君問道。
“等我發現他們騙我的時候,已經是明天的事情了。”楚昆陽笑笑,“我這種人,只有今天,沒有明天。”
韻君默默地看著楚昆陽的眼睛,許久許久,大聲吼道,“這一定是你常用來跟女孩搭訕的手段,難怪你對我不感興趣原來是因為女孩見的多了!我不理你!”說完她倔強地把頭扭開了,再不看楚昆陽。
楚昆陽愣了很久,無可奈何地笑了。他這一生中遇見過很多女孩,在他失去一開始動心的那個之後,就再也沒有試圖吸引過誰。但他走過很多地方,閱歷太廣,只需原原本本地說起那些旅途中的事,或者是典籍中的故事,女孩們就會被打動。
像小蓮那樣纏著楚昆陽要他講故事的漂亮女孩絕非一個兩個,他也已經習慣自己講述的時候,對方會認真地聽。可唯有這個韻君,她驕傲得就像一隻貓,就算你用最大的善意對她,她仍舊會在吃完了你給的東西之後傲然離去,全然不把你當回事。
楚昆陽不說話了,韻君反而倒回來找他說話,“你說他們兩個之中,哪一個更厲害一點?”
“兩個人都是陰家天羅總部最精銳的頂尖刺客,勝負難料。”楚昆陽說道,“那個黑衣法醫用的是鐵蓮花,鐵蓮花是六種不同的刀鋒,在群戰之中往往可以以一當十。而那個男子用的則是翠玉候,是用絲線駕馭的飛刀之術,兩種都是極高的技巧,這裡大概是陰家的控制范圍。”
“陰家?有這種技巧?刺客的殺人技巧?”韻君一臉懵,“沒聽說過。”
“一開始我和那個黑衣法醫少有接觸,不過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有過幾次交道。”楚昆陽低聲說道,“我沒有想到他是一個陰家的精銳刺客,我更沒想到這個陰家的精銳刺客會跟著龍家做事,龍華告訴我這次出海是為了尋找瀛縣,現在看來大概還有別的目的。”
“你一個連掌舵操帆都不會的家夥跟著這麽大一艘船航行了那麽遠到了這兒,這兒按照你的說法到處都是精銳刺客!如果不是你那身手和你會觀星定位應該早就死了!”韻君有些氣急敗壞,“你居然從來沒有懷疑過此行的真實目的,你也太好騙了吧!”
“還是我剛才說的,活在今天的人,何必懷疑別人跟自己說的話呢?”楚昆陽低聲說,“就算被騙了,就算發現被騙了,那也是明天的事。”
黑衣法醫提著風衣下滿袖的利刃緩步而行,刀、劍、叉、鉤、鉞、鐮,這些武器碰撞著叮當作響。黑色的長袖遮住了他的手,誰也看不清在袖中他是如何控制這六種武器的,給人一種他有六隻手臂隱藏在袖中的錯覺。
黑衣法醫沉默著,根本不想回答年輕刺客的問題,目光始終落在翠玉短刃上,好像那是隻珍貴的鳥兒,隨時會飛走。年輕刺客問道,“山堂在七十年前有一個分支分離出去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你到底是效命於龍家,還是效命於陰家?”
黑衣法醫沉默的看了他很久,“我誰都不效命,我隻效命於我自己。”
黑衣法醫整個身子旋轉起來,他的的黑色長風衣原本就是一件籠罩全身的長袍。隨著旋轉,整件長風衣鼓風振開,就像一團黑雲把他整個人裹在其中。黑雲中金鐵交鳴,六件武器刃光閃爍,從種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揮斬而出,彼此碰撞激蕩。
黑雲帶著這些致命的鋒刃撲向年輕刺客,無人能看清這些武器的軌跡,刃光密集得就像是群被驚動的馬蜂。年輕刺客在黑衣仵作撲出的統一瞬飛退,和黑衣法醫之間始終保持著兩丈的距離。
年輕刺客後退的同時把“翠侯”拋入空中,這一拋仿佛賦予了這柄翠玉短刀生命。它震鳴著飛翔,圍繞著那件飛揚的黑袍旋轉,似乎要尋找一個破綻鑽進去。韻君在遠處看呆了,驚得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簡直就像是在變戲法!”
“和變戲法差不多,這是牽絲傀儡戲的一種。那個年輕刺客手中牽著兩根細絲,他一邊飛退,一邊引動兩根細絲來操縱短刀浮空,就像是放風箏一樣。這種技法對手指的靈活度要求極高,所以從小積累練功才能掌握,老師教這種技法的時候總是從演傀儡戲開始。”
楚昆陽接著說道,“我對陰家的刺客手法也有過深入的研究,據說老師會讓學生練習操縱一隻紙質的蝴蝶,繪畫得栩栩如生,引飛鳥來啄,又讓它啄不到。技藝精深之後,就會把紙蝶換成淬火鋼片的蝴蝶,鳥兒再來,就把它們切斷。”
“那那個黑衣法醫的鐵蓮花呢?”韻君聽得興致勃勃,接著問道。
“沒有任何人的手能夠同時使用那麽多種不同的武器,那些武器每種的用力方法都不同,我猜測他在袖中藏了一件什麽機括,可以同時運用那麽多種的精巧機括。”楚昆陽說,“可我還沒有想通,即使操縱機括,他的手指也該不夠用才是。”
“你的眼力,你的武功應該都是這裡最好的吧,你要殺他們,要用多久?”
楚昆陽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身邊的古劍龍屠,“如果成心要殺了他們,那麽一瞬間就夠了,他們是擋不住龍屠的鋒刃的。”
“那他們兩個,誰會贏?”
“你希望誰會贏?”